[清] 陈维崧
绿杨外,瓢笠萧萧,唤渡春江尾。
想此情犹恋,斋厨樱笋,山园桃李。
向津楼斜倚。
隔花鞭影回头指。
隐隐见,四百八十,南朝烟寺。
问师何意。
将三春、锦片年光,掷与江东,野外沙际。
况逢连岁关河,满斜阳、荒亭衰垒。
怕他年、又红鲤无书,金鸿少使。
欲倩神僧咒,为君禁住流水。
清词,亦婉亦豪,更有西山北客如陈维崧者,意浓笔锐,不能不发也。金人以卜居燕市为别有行藏,避地依三高为僧矣。此词题曰“送叙彝”,叙彝盖将行也。起笔先以景显地,时当春尽,水边杨柳,摇曳生姿,一派新意。而“瓢笠”句,突起送别,言师行也。“唤渡”句,点出春尽水涨,舟行甚急。一“唤”字极见轻灵,自有韵致。笔意与《临江仙》“风雨梨花寒食过”句相似。换头“想此情”句,折回交代送别缘由。“斋厨樱笋”句,写居山僧家日常生活。“向津楼”句,忽而变被动为主动,见船行之速。“隔花”句点出船行水中,船上人鞭影正与花枝相隔。“隐隐见”又折回交代远望见山矣。“四百八十”两句点出目的地。言南北山寺虽多,能记忆四百八十寺之多者,亦自不易。词意忽进一层。“问师何意”承上启下,由写景转入写人。“将三春”两句紧承“问师何意”,表面是说:你将宝贵春光扔掉,随僧去也。实际是写送别心情特重而已。“沙际”承“三春”,一语双关:既指河畔沙地,又暗点“北游”。结末换头三声慨叹:年光迅逝,“流水”易东。如此怅惘如何能禁?其无限依依之情,跃然纸上。“欲倩”六句意境转入欢快之至:谁想来一个神通广大的僧家佛咒或许能止住它。(当然是止不住的)哦!还有什么能比这段话更能贴紧(臧御史拟因壶骑与阎周游汾渭即慕仙僧厌于荣利的写法)。古涧肃森森的冷泉、七十二名泉的趵突泉等等泉瀑使人不禁想到陈维崧之师王士祯的名句“四更山吐月,五丈水飞文”。陈维崧在此以乐景写哀情、哀乐相生,真是妙极。最后借三叠唱以感慨谢友人的帮助而出已谢友人也显的自然而又得体结束全词矣。总之,全词明快的格调中充满了淡淡的忧郁之调色,其饱含深沉的人文关怀的淡淡的忧郁之美却并不为一般读者所察觉。
清词乃词之正宗,但真正继承清真衣钵之词家并不多见。陈维崧之《还京乐》虽非一流词作,但亦不乏佳篇。本词无论从写景、造境、布局、遣词等方都足称上品。陈廷焯评此词云:“气象雄张,骨力高举。”虽谓陈维崧之作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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