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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郑愁予
藤犹在身 便桅也似地
瘦见了年轮 终成熟於小枝
妹子 吮吮善撷的手指吧
莞然於冬旅之始
拊耳是辞埠的舟声
来夜的河汉 一星引纤西行
回蜀去 巫山有云有雨
且搜罗天下名泉
环立四邻成为酿事
妹子 总要分住
便分住长江头尾
那时酒约仍在 在舟上
重量像仙那麽轻少
《病榻上的长江叙事诗——诗人<一○四病室>新解》
在白色病室的微光里,诗人将输液管幻化为古藤,瘦削手臂成了桅杆的年轮。这哪里是病房?分明是即将启航的古老帆船。诗人用三组"舟"的意象——辞埠的舟声、引纤的星、载酒的轻舟,在消毒水气息中搭建起一条通往巫山云雨的诗意航道。
"吮吮善撷的手指"这个细节泄露天机,病榻上的诗人仍保持着采摘晨露般的语言敏感。当医疗器械的冷光投射在墙壁,他看见的是天下名泉环绕,四邻的水汽正在酝酿某种醉意。这种将医疗空间转化为酿酒作坊的想象力,让葡萄糖溶液都泛起了米酒的微光。
最动人的是长江头尾的辩证法。诗人与"妹子"的分离被长江水重新连接,病房的隔离栅栏在想象中溶解。酒约的重量比羽毛更轻,却比整条长江更重——这种矛盾的质感正是诗人诗歌的密码。当现实中的身体被固定在一〇四病床,他的文字始终保持着顺流而下的能力,直到把巫山的云雨都酿成透明的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