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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郑愁予
飘泊得很久,我想归去了
彷佛,我不再属於这里的一切
我要摘下久悬的桅灯
摘下航程里最後的信号
我要归去了……
每一片帆都会驶向
斯培西阿海湾(注)
像疲倦的太阳
在那儿降落,我知道
每一朵云都会俯吻
汩罗江渚,像清浅的水涡一样
在那儿旋没……
我要归去了
天隅有幽蓝的空席
有星座们洗尘的酒宴
在隐去云朵和帆的地方
我的灯将在那儿升起…
(注)斯培西阿海湾:雪莱失踪处
《归航曲》现代文译文与赏析
现代文译文: 漂泊太久,我渴望归去; 仿佛,我已不属于此处的任何事物; 我要取下悬挂许久的桅灯; 卸下航程中最后的标记; 我要归去了…… 所有的帆终将驶向 斯培西阿海湾,如倦怠的夕阳 在那里沉落,我明白; 每片云都会俯身轻吻 汨罗江的沙洲,似澄澈的漩涡 在那里消逝…… 我要归去了; 天际留有深蓝的虚位; 群星备下接风的宴席; 在云帆隐没的彼方 我的灯将在那里亮起……
赏析: 诗人这首《归航曲》以三层递进的"我要归去了"为情感支点,构筑起一个穿越时空的归途。诗人将雪莱葬身的斯培西阿海湾与屈原沉江的汨罗江并置,形成东西方诗魂的跨时空对话。桅灯作为核心意象,既象征漂泊者最后的信号,又隐喻灵魂的引航灯,在"摘下"与"升起"的动作转换中完成生命形态的蜕变。
艺术手法上,诗人运用"疲倦的太阳"与"清浅的水涡"的意象对照,将宏大的归途具象化为自然韵律。第三段转向星空描写,"幽蓝的空席"与"洗尘的酒宴"以超现实的笔触,暗示灵魂最终抵达的永恒之境。注脚中雪莱失踪处的说明,使诗歌获得双重文本的互文深度。
这首诗展现了诗人特有的"愁予美学"——在古典意象与现代意识间建立精神桥梁。归航不仅是空间上的回归,更是诗人对生命终极归宿的诗意探寻,在云帆隐没处亮起的灯,恰是超越生死界限的艺术永恒性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