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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郑愁予
别劫去我的忧郁;那个灰色的贵族;
别以阳光的手,探我春雨的帘子,
我不爱夕照的红繁缕,印做我的窗花,
我住於我的城池,且安於施虐白昼的罪名,
别挑引我的感激,尽管驰过你晚风的黑骑士,
别以面纱的西敏寺的雾,隐海外的星光诱我:
你该知道的,那灰色的贵族————
我不欲离去,我怎舍得,这美丽的临刑的家居。
《贵族》现代文译文:
请不要夺走我的忧郁 那位身着灰袍的贵族 别用阳光的手指 掀动我春雨编织的帘幕 我不愿将夕阳染红的石竹 拓印成窗棂的花纹 我安居在自己的城堡 甘愿背负虐待白昼的罪名 不必唤醒我的感恩 纵使你如黑骑士御风而来 莫用西敏寺雾织的面纱 遮掩彼岸星光的诱惑 你应当明白的 那位灰袍贵族—— 我无意远行 如何割舍 这处决前华美的居所
赏析:
诗人在这首诗中构建了一个充满矛盾美学的精神城堡。"灰袍贵族"作为核心意象,既象征着诗人高贵的孤独,又暗示着被时间侵蚀的宿命。诗中"春雨的帘子"与"夕照的红繁缕"形成冷暖色调的对抗,而"施虐白昼的罪名"这一悖论式表达,暴露出诗人对常规生活的叛逆。
艺术手法上,诗人运用了多重隐喻的叠加:"黑骑士"喻指诱惑,"西敏寺的雾"象征宗教慰藉,"临刑的家居"则构成终极反讽。这些意象共同编织出一个拒绝救赎的精神图景。
情感表达呈现出贵族式的克制与激烈并存的张力。表面拒绝阳光、晚风等一切美好事物的邀约,实则通过"怎舍得"的设问,泄露了对尘世深刻的眷恋。这种矛盾心理通过"美丽的临刑"这一残酷修辞达到高潮,展现出现代主义诗歌特有的颓废美学。
全诗以封闭空间(城池、帘子、窗花)对抗开放诱惑(星光、晚风),最终在自我囚禁中获得精神自由,完成对存在困境的诗意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