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曾巩
荒山未有雪,野水不见冰。
一腊今已半,浮阳壮犹矜。
奈至一岁除,未有严气升。
坐思崆峒间,负雪山千层。
虽受栗冽僵,愈此秽浊蒸。
感激昆仑只,一气吹丘陵。
炎埃灭无遗,古色万里兴。
我病一洗濯,怀抱失所憎。
因思大羽猎,属车上崚嶒。
六军骑皆骏,争先雪中登。
天时倾人意,踊跃士气增。
大义虽不杀,四方慑兵棱。
今此效安在,东南塞犹乘。
将帅色凋槁,蚍蜉势趫腾。
惨错天运内,止戈信谁能。
《冬暮感怀》现代文译文:
荒芜的山峦未覆白雪,野外的溪流不见冰凌。腊月已过半,虚浮的暖阳仍显骄矜。怎奈年关将至,却无凛冽寒气升腾。独坐遥想崆峒仙境,那背负千层积雪的峰岭。纵使要承受刺骨严寒,也胜过这污浊湿热蒸腾。多盼望昆仑山的神力,吹口气便能荡平丘陵。让炎热尘埃尽数消散,重现万里河山古意澄明。我的沉疴将因此洗净,胸中块垒也随之消泯。
由此追忆天子冬猎盛况,御驾战车攀越嶙峋山径。六军铁骑皆是龙驹,争相踏雪奋勇攀登。天时顺应人心所向,将士斗志愈战愈增。虽持大义不妄杀戮,四方蛮夷已惧我兵锋。而今这般气象何在?东南边塞仍见战云翻腾。将帅面容憔悴枯槁,敌军却如蝼蚁躁动飞腾。天道运行竟如此错谬,停息干戈究竟谁能?
赏析:
这首五言古诗展现了诗人作为儒臣的深沉忧思。诗人以反常的暖冬景象起兴,通过"荒山无雪""野水无冰"的异常气候,隐喻北宋王朝面临的军事危机。艺术上采用虚实相生手法,将眼前暖冬与记忆中的冰雪崆峒形成强烈对比,又以昆仑清气反衬现实浊热,凸显诗人对朝政腐败的忧虑。
诗中"大羽猎"的壮阔场景描写,实为对太宗朝武功的追慕,与当下"将帅凋槁"的窘境构成历史纵深的对照。末尾"止戈信谁能"的诘问,既体现儒家"以德服人"的理想,又流露出对现实无力的悲愤。全篇在时空跳跃中完成意象转换,气候异常与国势衰微的隐喻浑然一体,展现了诗人诗风中沉郁雄浑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