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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周密
碧霄澄暮霭,引琼驾、碾秋光。
看翠阕风高,珠楼夜午,谁捣玄霜。
沧茫。
玉田万顷,趁仙查、咫尺接天潢。
彷佛凌波步影,露浓佩冷衣凉。
明珰。
净洗新妆。
随皓彩、过西厢。
正雾衣香润,云鬟绀湿,私语相将。
鸳鸯。
误惊梦晓,掠芙蓉、度影入银塘。
十二栏干伫立,凤箫怨彻清商。
《玉田仙影:诗人<木兰花慢>的月宫幻游与人间怅惘》
这首《木兰花慢》是诗人词艺臻于化境的代表作,以月宫游仙为表象,实则寄托着宋末文人特有的精神彷徨。全词构筑了一个"碧霄—玉田—银塘"的垂直空间结构,通过光影的流动变幻,展现了一场亦真亦幻的天界漫游。
上阕"碧霄澄暮霭"六句,用"琼驾"、"玄霜"等道教意象,铺陈出月宫清冷的仙境。其中"碾秋光"的"碾"字尤为精妙,将无形的月光具象为可碾压的实体,与李贺"玉轮轧露湿团光"异曲同工。"玉田万顷"四句突然转入开阔的水域意象,仙查(筏)渡天河的设计,暗合张骞乘槎的典故,却以"咫尺接天潢"的空间压缩手法,创造出恍惚迷离的审美效果。
下阕"明珰净洗新妆"六句,化用《洛神赋》"凌波微步"的意境,将月宫仙子写得既圣洁又充满人间气息。"雾衣香润"三句通过嗅觉(香)、触觉(润)、视觉(绀)的多重感官描写,使仙凡之恋具有了真实的温度。结尾"十二栏干伫立"突然跌回现实,那支穿透清商的凤箫,恰似李商隐"嫦娥应悔偷灵药"的现世回响,将全词升华成对永恒与瞬间的哲学思考。
诗人此词最动人处,在于将游仙题材处理成一场精微的心理体验。词中"彷佛"、"误惊"等不确定语词的反复使用,暗示着整个月宫之旅可能只是词人凭栏时的幻觉。这种虚实相生的笔法,与南宋后期"清空"词风一脉相承,却在空间营造上更显恢弘。当银塘中的鸳鸯惊破晓梦,词人最终在十二栏干的实体空间中,完成了从仙界到人间的精神返乡,留下永恒的怅惘在晨光中袅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