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宋濂
忆昔山中炼九阳,山头旭日正苍凉。
凤笙吹暖云中火,龙药凝成鼎内霜。
灵户启扃森虎御,中房持戟混桃康。
山分秋色侵玄氅,蜗学天书篆败墙。
五鸟花开呼鹿守,千龄桃熟递仙尝。
伐毛定欲追秦女,歌凤谁能笑楚狂。
种得神瓜如盎大,养来瘦鹤似人长。
楼延虚颢殊庭上,树蚀苍霞曲濑傍。
剑气尚堪吞鬼伯,诗魂端合起獾郎。
但求脱粟三升饭,肯赋眠云六尺床。
洞雪成浆烹日铸,海苔为纸写凡将。
举头便觉三山近,小大俱冥百虑忘。
《和刘先辈忆山中韵》现代文译文:
记得当年在山中修炼九阳神功, 山顶朝阳初升透着清冷光芒。 凤凰笙箫吹暖云间丹火, 龙涎仙药凝结成鼎内寒霜。 洞府大门开启有猛虎守卫, 内室持戟守护着混元桃康。 秋色浸染我黑色道袍, 蜗牛爬过天书般的斑驳石墙。 五色神鸟啼鸣召唤仙鹿, 千年蟠桃成熟递与仙人品尝。 我定要学秦女伐毛洗髓, 谁又能嘲笑楚狂接舆的凤歌高唱? 栽种的神瓜大如陶瓮, 驯养的瘦鹤与人等高相望。 楼阁延伸至缥缈天际, 古树侵蚀着霞光里的曲岸水旁。 剑气仍能震慑阴间鬼伯, 诗魂正该唤醒那獾郎。 只求粗粮三升饱腹, 宁愿在六尺云床上吟诗徜徉。 洞中雪水煮日铸茶, 海苔作纸记录《凡将》篇章。 抬头便觉蓬莱三山近在咫尺, 大小烦恼全都遗忘。
赏析:
这首七言排律展现了诗人对道家隐逸生活的深切追忆。全诗以"忆昔"开篇,通过十六联三十二句的铺陈,构建出一个充满仙道意象的隐修世界。
艺术特色上,诗人运用密集的道家典故与意象:"九阳"暗合《周易》阳数之极,"凤笙""龙药"彰显炼丹术的玄妙,"秦女""楚狂"等典故的化用更添超逸之气。对仗工整处如"凤笙吹暖云中火,龙药凝成鼎内霜",虚实相生;"剑气尚堪吞鬼伯,诗魂端合起獾郎"则刚柔并济。
情感表达上,从"山头旭日正苍凉"的孤寂,到"举头便觉三山近"的豁达,展现由修炼苦修到精神超脱的升华过程。结尾"小大俱冥百虑忘"的忘机之境,正是道家追求的终极理想。
诗人此作既是对刘基原唱的酬和,更是对自身早年修道经历的深情回望,在明代台阁体盛行的诗坛中,保留着难得的林泉气息与仙风道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