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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袁宏道
一线露云棱，微光漾青树。
空翳与庭昏，总被风吹去。
虚栏当水心，是月流连处。
频夜厌清光，衣衫浣花露。
世间浓冶物，到眼即成故。
无地不追随，只似如今遇。
空阶攲瘦石，寒影清而怒。
试问月中妃，鸡皮凡几度。
抛却射乌儿，亿载牧寒兔。
《秋夜坐月水轩同龚散木刘绳之赋》赏析
这是一幅秋夜月下独坐的禅意图。诗人以水轩为观景台，通过月光、云影、青树、虚栏等意象的层叠铺陈，构建出一个清冷孤绝的审美空间。
"一线露云棱"起笔即见匠心，将月光穿透云层的瞬间凝固为永恒。云边露出的月光棱角分明，在青树上投下摇曳的微光，这种光影的流动感与"空翳与庭昏"的静态形成张力。风过处，云翳散尽，展现出水轩虚栏倒映水心的澄明境界。
中段转入哲理沉思。"频夜厌清光"的悖论式表达，暗示诗人对永恒之美的复杂感受。世间繁华转眼成空，唯有月光亘古追随。这种"无地不追随"的永恒性，在"空阶攲瘦石"的孤绝意象中得到强化。瘦石的"寒影清而怒"，赋予无生命物以人格化的情感力量。
结尾用嫦娥典故，将时间维度拉伸至洪荒。"鸡皮凡几度"的发问，道尽对时光流逝的惊心。末句"抛却射乌儿，亿载牧寒兔"以突兀的时空转换，将后羿射日、玉兔捣药的古老神话熔铸为永恒的月光意象，完成了从具体夜景到宇宙意识的升华。
现代文译文： 云边透出一线月光， 微光在青树上荡漾。 空中的阴翳与庭院的昏暗， 都被秋风吹散。 水心的虚栏倒影处， 正是月光徘徊的地方。 连日厌倦这清冷的光辉， 衣衫沾满夜露的芬芳。 世间浓艳的景物， 入眼便成过往。 无处不追随的， 只有此刻相遇的月光。 空阶旁倾斜的瘦石， 投下清冷而倔强的影。 试问月宫中的仙子， 你的容颜历经多少沧桑？ 后羿早已放下神弓， 玉兔在寒宫放牧亿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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