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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范成大
半生三邂逅，相看成老翁。
诗情故崒嵂，袖有天都峰。
江山佳丽地，登临苦匆匆。
塔灯落淮水，寺楼倚霜空。
扩拾著锦囊，抚掌夸穷工。
归辔不可挽，思入孤征鸿。
洞天我昔游，俯仰星一终。
士友叹契阔，吏民念罢癃。
婆娑故将军，白发簿书丛。
足趼虽四方，梦寐烟雨东。
归田有脚力，尚往寻行踪。
期君斩寒藤，伴我搘枯筇。
诗言心声，表达出老诗人隐退、厌倦了仕途生涯的复杂情感。诗中写自己与友人江朝宗的交往，对友人的赞颂，对故乡山水风物的怀恋，对仕途生涯的厌倦，对隐居生活的向往，都写得委婉曲折而又淋漓尽致。
首联说自己与江朝宗的结识，是在暮年相逢，“邂逅”为互不相识的两次会晤。两次相见在乱离时局中堪称有“缘”了。“三邂逅”、“相看成老翁”几个字却写得闲适随意。似乎虽同叹岁月已老，交游有限；而在惋惜白发人交，作这样表述；为自己的心理涂上一层欣慰。这两句能免去相形之窘，否则开笔即是盛衰凋弊之叹，了无欢趣了。“诗情故垒崒”，化用章碣《古诗》：“迢迢天汉落，崒嵂云山开”之意形容诗人写诗兴会不减当年。“天都峰”为黄山主峰，这里代指黄山。“袖有”句想象友人即拥有黄山这样气势磅礴的名山佳景。颔联写友人故乡山川之美。下句写江山之美称佳丽地；上句“苦匆匆”三字表达惜别之情，别情本已依依；因有江山胜景可赏诗人却匆匆而别而懊悔。这实在是一种移情作用。“塔灯”句即用唐李商隐《夜雨寄北》“银河耿耿临轩阁，痴树瑟瑟萦窗纱”之意。“寺楼”句写江山如画。颈联写友人归去要经过淮水、夜行、过塔、上楼，是一路行来所见所感；同时表达友情难忘之意。尾联则劝友人归隐之作。“婆娑”句写诗人向往军旅生涯的过去。这向往之中有赞颂也有自嘲。“归田”两句说自己尚且能寻觅旧游之处，希望友人也早日归隐。
全诗以诗人的自我表现开头，以“归隐”作结；中间写友情、发感慨，都是围绕“归隐”这一主旨的。这诗写得委婉曲折而又淋漓尽致。这也许不是最好的诗，但确是写得很尽职的诗。因为诗人表达的，正是一个执著于理想的退休诗人的心声。这也许正是这首诗具有经久不衰魅力的原因之一吧！
在诗人心目中，故乡的山水是美好的江山佳丽地。这一片大好河山却难得安闲宁静，相反却为乱世所蹂躏，士大夫、吏人、农夫、平民不能安居乐业。诗人早年出仕为官的经历，也无非是些浮沉宦海、随波逐流而已。他怀恋过去“婆娑”于国事、政务的从军生涯。“功名浩渺逝浪宽”（《临风子》），这在如今才猛省、痛觉之际，依然不改初衷返回故山之际是不正常的思想认识：想来这里还是有祖国故乡父母之邦一方净土的吧？《爱莲说》：“菊之爱”，能独爱今日动乱世界中的一片净土吗？这也许正是诗人要赠友人江朝宗的一首归隐之作吧！
（吴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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