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白居易
戚戚复戚戚,送君远行役。
行役非中原,海外黄沙碛。
伶俜独居妾,迢递长征客。
君望功名归,妾忧生死隔。
谁家无夫妇,何人不离坼。
所恨薄命身,嫁迟别日迫。
妾身有存殁,妾心无改易。
生作闺中妇,死作山头石。
掩泪别乡里,飘飖将远行。
茫茫绿野中,春尽孤客情。
驱马上丘陇,高低路不平。
风吹棠梨花,啼鸟时一声。
古墓何代人,不知姓与名。
化作路傍土,年年春草生。
感彼忽自悟,今我何营营。
朝采山上薇,暮采山上薇。
岁晏薇亦尽,饥来何所为。
坐饮白石水,手把青松枝。
击节独长歌,其声清且悲。
枥马非不肥,所苦常絷维。
豢豕非不饱,所忧竟为牺。
行行歌此曲,以慰常苦饥。
雨露长纤草,山苗高入云。
风雪折劲木,涧松摧为薪。
风摧此何意,雨长彼何因。
百丈涧底死,寸茎山上春。
可怜苦节士,感此涕盈巾。
窈窕双鬟女,容德俱如玉。
昼居不逾阈,夜行常秉烛。
气如含露兰,心如贯霜竹。
宜当备嫔御,胡为守幽独。
无媒不得选,年忽过三六。
岁暮望汉宫,谁在黄金屋。
邯郸进倡女,能唱黄花曲。
一曲称君心,恩荣连九族。
栖栖远方士,读书三十年。
业成无知己,徒步来入关。
长安多王侯,英俊竞攀援。
幸随众宾末,得厕门馆间。
东阁有旨酒,中堂有管弦。
何为向隅客,对此不开颜。
富贵无是非,主人终日欢。
贫贱多悔尤,客子中夜叹。
归去复归去,故乡贫亦安。
凉风飘嘉树,日夜减芳华。
下有感秋妇,攀条苦悲嗟。
我本幽闲女,结发事豪家。
豪家多婢仆,门内颇骄奢。
良人近封侯,出入鸣玉珂。
自从富贵来,恩薄谗言多。
冢妇独守礼,群妾互奇邪。
但信言有玷,不察心无瑕。
容光未销歇,欢爱忽蹉跎。
何意掌上玉,化为眼中砂。
盈盈一尺水,浩浩千丈河。
勿言小大异,随分有风波。
闺房犹复尔,邦国当如何。
心亦无所迫,身亦无所拘。
何为肠中气,郁郁不得舒。
不舒良有以,同心久离居。
五年不见面,三年不得书。
念此令人老,抱膝坐长吁。
岂无盈尊酒,非君谁与娱。
揽衣出门行,游观绕林渠。
澹澹春水暖,东风生绿蒲。
上有和鸣雁,下有掉尾鱼。
飞沉一何乐,鳞羽各有徒。
而我方独处,不与之子俱。
顾彼自伤己,禽鱼之不如。
出游欲遣忧,孰知忧有馀。
春旦日初出,曈曈耀晨辉。
草木照未远,浮云已蔽之。
天地黯以晦,当午如昏时。
虽有东南风,力微不能吹。
中园何所有,满地青青葵。
阳光委云上,倾心欲何依。
《续古诗十首》其十
漂泊的心无处停息,茫茫的绿野,春意阑珊。我牵马登高岗,崎岖的路儿太不平。风吹棠梨花满地,鸟儿恰似一声声。前人的墓主人,无名无姓无人识。化为路边土一堆,每年又发春草生。草生不由风雪意,生死却由雨露恩。苦节之人独自行,自悟人生何纷纷。
白居易在妇女问题上提出了许多进步的观点,此诗反映了他妇女观的另一面。诗中女子不因为守节而自我束缚,能自己决定终身大事,并且通过对比禽鱼,抒发了自己的情感:一个人出门在外是多么的寂寞啊!所以虽然这首诗和大多数同类诗一样,主题思想仍是“安贫守份”,但它毕竟包含了一个新的因素,即提出了对个人命运的反抗。
赏析完这首诗后,让人深切地感受到了那个身处逆境却仍然积极向上的女子的坚忍与高洁。她对自己的命运充满了无奈,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自己的追求和信仰。她对生活的理解和感悟,以及对爱情的渴望和期待,都深深地打动着每一个读者的心灵。
译文: 悲伤啊总是悲伤离别时,送君去服远方役。役去并非中原之地,而是海外黄沙碛。孤独的我伶俜独居,迢迢前路有万里。你期望建功立业回,我却忧虑生死两分离。谁家夫妻不分离?何人不是心分离。可恨命运不怜我,嫁得迟别得急。我若有存或无改节,生为闺中妇,死为山头石。含泪告别故乡里,飘飖驾车远行役。绿野茫茫延无际,春光将尽苦伶仃。驱马登上高陇首,山路崎岖难行走。风吹棠梨花飘落,鸟儿偶尔一声啼。古墓中谁人氏?无姓无名已忘却。化作路边土一堆,年年春草又萌发。看彼枯草亦生意,对比人生何纷纷。采薇采薇泪盈襟,朝朝暮暮不停停。薇菜终当成荒野,饥渴难耐何所为。坐饮白石水,手把青松枝。节妇击节歌,歌声清且悲。槽枥之马虽不肥,却能四处奔腾;豢豕虽饱犹为牺,为人所用是劳形。长歌一曲慰寂寥,生活之苦从中消。草本纤弱风摧折,何况人世险波澜?百丈涧底何时死?寸茎山头何春荣。竹节清节比人品,理应入选备嫔御。可惜命途多坎坷,错过了佳机遇。时间匆促过三月,年纪增长怨汉宫。当初赵女初进宫,会唱黄花奉明公;曲得君心赐荣宠,恩荣九族喜相容。身栖草野失身位,读书至今未成名。他人竞相求攀附,幸运在门生馆间。东阁有酒倾金觞,中堂有乐奏鸣弦。为何独处如枯木?对此不开展欢颜?富贵无是非荣辱,主人终日自欢娱;贫贱多忧尤怨叹,客子半夜空叹息。归去复归去田园,故乡虽贫心亦安。凉风吹拂草木新,日夜凋零少芳芬。下有感秋妇对花思,我本幽闲女;容德俱高洁如玉,昼居不越屋墙垣;气如含露兰蕙芬芳馥郁;心如贯霜劲竹刚直坚贞;本应备为帝王妃嫔;何为孤身守幽独无人选!媒人门前也常来?只恨薄命未遇好机缘!女子坚强不自怜;贤达大意指其端;形单影只徒奈何;推己及此当安然;世上多有虚饰情;惟有贞士为可传;容貌窈窕绝代女;贤淑贞良心皎月;日夜谨慎持妇道;如玉之润而皎洁;无人说媒亦自选;岁月匆匆过三六;寒冬望汉宫宫殿;往事不堪再提起;唱和之间感慨起;把酒一醉慰怀开;明日春光更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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