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元稹
静习狂心尽,幽居道气添。
神编启黄简,秘箓捧朱签。
烂熳烟霞驻,优游岁序淹。
登坛拥旄节,趋殿礼胡髯。
醮起彤庭烛,香开白玉奁。
结盟金剑重,斩魅宝刀铦。
禹步星纲动,焚符灶鬼詹。
冥搜呼直使,章奏役飞廉。
仙籍聊凭检,浮名复为占。
赤诚祈皓鹤,绿发代青缣。
虚室常怀素,玄关屡引枮。
貂蝉徒自宠,鸥鹭不相嫌。
始悟身为患,唯欣禄未恬。
龟龙恋淮海,鸡犬傍闾阎。
松笠新偏翠,山峰远更尖。
箫声吟茂竹,虹影逗虚檐。
初日先通牖,轻飔每透帘。
露盘朝滴滴,钩月夜纤纤。
已得餐霞味,应嗤食蓼甜。
工琴闲度昼,耽酒醉销炎。
几案随宜设,诗书逐便拈。
灌园多抱瓮,刈藿乍腰镰。
野鸟终难絷,鹪鹩本易厌。
风高云远逝,波骇鲤深潜。
邸第过从隔,蓬壶梦寐瞻。
所希颜颇练,谁恨突无黔。
思拙惭圭璧,词烦杂米盐。
谕锥言太小,求药意何谦。
语默君休问,行藏我讵兼。
狂歌终此曲,情尽口长箝。
《开元观闲居,酬吴士矩侍御三十韵》现代文译文:
静修平息了躁动的心, 幽居增添了道骨仙风。 展开神异的黄绢典籍, 捧读朱砂批注的秘文。 绚烂的云霞在此停驻, 悠闲地任岁月流转。 登上法坛手持旌节, 步入殿中礼拜仙真。 道场燃起红烛, 香雾漫出白玉匣。 金剑结盟显威重, 宝刀斩妖锋刃寒。 踏禹步震动星宿, 焚灵符震慑灶神。 幽冥中召唤使者, 写奏章差遣飞廉。 翻检仙家名册, 占卜世俗浮名。 赤诚祈求白鹤, 绿发替代青绢。 空室常怀朴素, 玄关屡引枯枝。 貂蝉空自得宠, 鸥鹭从不相嫌。 方知肉身是负累, 只喜俸禄未扰心。 龟龙眷恋淮海, 鸡犬依傍街巷。 松枝新绿更翠, 山峰遥望愈尖。 箫声在竹丛低吟, 虹影戏弄飞檐。 晨光先透窗棂, 微风常穿帘栊。 晨露在盘中滴落, 夜月如钩纤纤。 已尝到餐霞滋味, 该笑那蓼草甘甜。 白日抚琴消闲, 醉酒驱散暑炎。 书案随意摆设, 诗书信手翻阅。 浇园常抱陶瓮, 割草忽见腰镰。 野鸟终究难驯, 鹪鹩本就易厌。 狂风送云远去, 惊波使鲤深潜。 贵宅往来渐疏, 蓬莱常在梦间。 所求不过容颜常驻, 谁怨灶突不黑烟? 才思笨拙愧对美玉, 词句繁琐如米盐。 说锥子太小, 求丹药何必谦? 沉默与否君莫问, 行止我岂能兼? 狂歌唱完这一曲, 情尽自此闭口缄。
赏析:
这首三十韵长诗展现了诗人青年时期在开元观闲居时的精神世界,融合了道教修行与文人雅趣的双重意境。
诗中"静习狂心尽,幽居道气添"等句,通过修道生活的描写,展现诗人追求内心平静的愿望。"醮起彤庭烛,香开白玉奁"等句以细腻笔触勾勒出道教仪式的庄严氛围。而"松笠新偏翠,山峰远更尖"等写景句,则体现诗人对自然之美的敏锐感受。
艺术手法上,诗人巧妙运用道教意象与日常生活场景的交织,如"灌园多抱瓮,刈藿乍腰镰"等句,将修道之雅与农事之朴自然融合。典故运用上,"禹步星纲动"等句化用道教禹步罡斗的修行方式,展现深厚的文化底蕴。
情感表达上,从"始悟身为患"的顿悟,到"狂歌终此曲"的释然,呈现了青年诗人对仕隐矛盾的心理挣扎。结尾"情尽口长箝"的自我约束,暗示着诗人对言说限度的深刻认知,展现了早期诗人诗歌中特有的内敛与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