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元稹
建中之初放驯象,远归林邑近交广。
兽返深山鸟构巢,鹰雕鹞鹘无羁鞅。
贞元之岁贡驯犀,上林置圈官司养。
玉盆金栈非不珍,虎啖狴牢鱼食网。
渡江之橘逾汶貉,反时易性安能长。
腊月北风霜雪深,踡跼鳞身遂长往。
行地无疆费传驿,通天异物罹幽枉。
乃知养兽如养人,不必人人自敦奖。
不扰则得之于理,不夺有以多于赏。
脱衣推食衣食之,不若男耕女令纺。
尧民不自知有尧,但见安闲聊击壤。
前观驯象后驯犀,理国其如指诸掌。
《驯犀》现代文赏析:
这首诗以驯养异兽为切入点,通过对比建中、贞元两朝对待贡兽的不同态度,深刻揭示了治国理政的核心要义。诗人以犀象为镜,照见了统治者的虚荣与民生之本。
全诗可分为三个层次:前八句铺陈史实,中八句剖析弊端,后八句阐明政理。诗人用"玉盆金栈"与"虎啖狴牢"的强烈对比,揭露了违背自然规律的豢养终将徒劳。那些"渡江之橘""通天异物"在异乡水土中注定凋零,正如强求百姓改变本性终难持久。
最精彩的是结尾的治国箴言。诗人提出"养兽如养人"的深刻见解,主张"不扰""不夺"的治理智慧。那个"尧民不自知有尧"的理想社会图景,与"男耕女织"的朴素生活相映成趣,道出了为政的最高境界——使民不知其功。
现代文译文: 建中初年放归驯象,远的回到林邑近的去了交广。走兽返回深山飞鸟筑巢,鹰雕鹞鹘都不再受束缚。贞元年间进贡的驯犀,在上林苑设圈由官府饲养。玉盆金栅并非不珍贵,却让老虎困在牢狱鱼儿困在网。过江的橘树过了汶水就变质,违背时令改变本性怎能长久。腊月北风霜雪交加,蜷缩着鳞甲的身躯终致死亡。为运送它跋涉万里耗费驿站,通天奇珍却遭此厄运。由此明白养兽如同养民,不必人人都要嘉奖。不扰民就是顺应天理,不掠夺比厚赏更有价值。解衣推食地供养他们,不如让男子耕种女子纺织。尧的百姓不知道有尧,只看见安居乐业击壤而歌。前看驯象后看驯犀,治理国家的道理就像看手掌一样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