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元稹
楚俗不事事,巫风事妖神。
事妖结妖社,不问疏与亲。
年年十月暮,珠稻欲垂新。
家家不敛获,赛妖无富贫。
杀牛贳官酒,椎鼓集顽民。
喧阗里闾隘,凶酗日夜频。
岁暮雪霜至,稻珠随陇湮。
吏来官税迫,求质倍称缗。
贫者日消铄,富亦无仓囷。
不谓事神苦,自言诚不真。
岳阳贤刺史,念此为俗屯。
未可一朝去,俾之为等伦。
粗许存习俗,不得呼党人。
但许一日泽,不得月与旬。
吾闻国侨理,三年名乃振。
巫风燎原久,未必怜徙薪。
我来歌此事,非独歌政仁。
此事四邻有,亦欲闻四邻。
《赛神》现代文译文:
楚地风俗不务正业,迷信巫术供奉妖神。 结社祭拜邪魔外道,不分亲疏远近之人。 每年深秋十月时节,稻穗饱满即将丰收。 家家户户不忙收割,赛神祭祀不分贫富。 宰杀耕牛赊购官酒,擂鼓聚集愚昧乡民。 街巷拥挤喧嚣不堪,酗酒闹事日夜不停。 寒冬腊月霜雪降临,稻谷落地腐烂田间。 官吏催税来势汹汹,勒索钱财加倍征收。 穷人日渐消瘦困顿,富户粮仓也空空如也。 不说祭祀神灵辛苦,反说心意不够虔诚。 岳阳那位贤明刺史,见此陋习深感忧虑。 不能一日彻底革除,只能循序渐进改变。 暂且保留部分习俗,不许结党成群祭祀。 只准一年祭祀一日,不得整月频繁举行。 我听说郑国子产理政,三年才见治理成效。 巫风如野火蔓延久,未必肯听移薪劝告。 我写这首诗来记录,不仅歌颂仁政德治。 这种陋习四方皆有,要让四方都能知晓。
赏析:
诗人这首《赛神》以写实手法,深刻揭露了唐代楚地盛行的迷信祭祀之风。诗歌通过三个层面展开:
一、风俗批判 开篇直指楚地"巫风事妖神"的陋习,描绘了农忙时节不务正业、杀牛酗酒的荒唐场景。"喧阗里闾隘,凶酗日夜频"生动再现了祭祀活动的混乱无序。
二、民生疾苦 诗人笔锋一转,展现迷信带来的恶果:稻谷腐烂、官吏催税、民不聊生。"贫者日消铄,富亦无仓囷"的对比,凸显了迷信活动对社会经济的破坏。
三、治理智慧 后段通过"岳阳贤刺史"的治理案例,展现了渐进式改革的智慧。"粗许存习俗"的折中方案,体现了古代官员移风易俗的政治智慧。
艺术特色上,诗歌采用白描手法,语言质朴有力。通过"杀牛贳官酒"等具体细节,使批判更具说服力。结尾"此事四邻有"的拓展,使诗歌具有普遍社会意义。
这首诗不仅是对迷信活动的批判,更是对官员治理能力的思考,展现了诗人作为现实主义诗人的社会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