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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白居易
今朝览明镜，须鬓尽成丝。
行年六十四，安得不衰羸。
亲属惜我老，相顾兴叹咨。
而我独微笑，此意何人知。
笑罢仍命酒，掩镜捋白髭。
尔辈且安坐，从容听我词。
生若不足恋，老亦何足悲。
生若苟可恋，老即生多时。
不老即须夭，不夭即须衰。
晚衰胜早夭，此理决不疑。
古人亦有言，浮生七十稀。
我今欠六岁，多幸或庶几。
倘得及此限，何羡荣启期。
当喜不当叹，更倾酒一卮。
《览镜喜老》现代文赏析：
这首自寿诗展现了诗人晚年豁达超脱的生命观。六十四岁的诗人在明镜中看到满头白发，却以独特的人生智慧化解了亲友的哀叹，呈现出"乐天"名号的精神内核。
全诗可分为三个层次：首八句写实境，中八句述哲理，尾八句抒胸臆。诗人以"微笑"对"叹咨"，用"命酒"代"掩镜"，在寻常的叹老场景中翻出新意。"生若不足恋"四句运用回环句式，将"生-老-夭-衰"的辩证关系阐述得透彻非常，其逻辑之严密堪比哲学论述。尾联"当喜不当叹"的宣言，与开篇的"独微笑"形成闭环，而"更倾酒一卮"的结句，将理性思考最终落于诗酒风流的生活姿态。
诗中"晚衰胜早夭"的认知，既是对庄子"寿则多辱"说的反驳，也超越了孔子"老而不死"的忧虑。诗人将生命长度与质量的关系提炼为"浮生七十稀"的庆幸，这种既珍视生命又不惧衰老的态度，在古典诗歌中独具一格。其以酒为伴、以理自适的晚年形象，成为后世文人处理衰老命题的重要范式。
现代文译文： 今晨照见明镜里，胡须鬓发尽成银。年岁已过六十四，怎能不显衰老形。亲人怜我年纪老，相对叹息意难平。唯我独自含微笑，其中深意谁人明？笑罢依旧唤斟酒，掩镜轻捋白须茎。诸位且请安然坐，听我慢慢说衷情。生命若不值留恋，衰老何须太伤情。倘若生命诚可贵，老去正是活得久。不老定要早夭折，不夭终会入衰境。迟暮总胜少年亡，此理确凿不必疑。古人曾有智慧语，人生七十古来稀。我今距此差六载，或许有幸能企及。假使真能到那岁，何羡荣启寿考期。正该欣喜不该叹，再斟美酒满一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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