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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白居易
有吏夜叩门，高声催纳粟。
家人不待晓，场上张灯烛。
扬簸净如珠，一车三十斛。
犹忧纳不中，鞭责及僮仆。
昔余谬从事，内愧才不足。
连授四命官，坐尸十年禄。
常闻古人语，损益周必复。
今日谅甘心，还他太仓谷。
《纳粟》现代文译文：
深夜里差役拍打门环， 高声催促缴纳官粮。 全家人不等天亮起身， 打谷场点起灯笼火把。 扬净的谷粒珍珠般闪亮， 一车装载整整三十斛。 仍担心验收不能通过， 鞭子已落在仆人身上。 想起我从前任职为官， 常愧疚才能不堪重任。 连续担任四任官职， 空耗十年朝廷俸禄。 常听古人说因果循环， 得失盈亏终有报偿。 今日我心甘情愿地， 将粮食归还国家粮仓。
赏析：
这首诗展现了诗人作为知识分子的自省精神与民生关怀。全诗可分为三个层次：
前八句以白描手法勾勒"夜征粮"场景，差役的粗暴、农家的忙碌、粮食的优质与主人的忧虑形成鲜明对比。"鞭责及僮仆"一句，既写实又暗含批判。
中间四句转入回忆，诗人以"内愧才不足"的坦诚态度，反思自己"坐尸十年禄"的为官经历。"连授四命官"与"十年禄"的数字对照，强化了无功受禄的愧疚感。
末四句升华主题，用"损益周必复"的哲理，表达主动"还他太仓谷"的觉悟。这种将个人经历与民生疾苦相联系的自省，体现了诗人"文章合为时而著"的创作主张。
艺术上，诗人运用时空转换手法，将夜征粮的现实场景与为官回忆自然衔接。语言平实如话却蕴含深意，"净如珠"的粮食描写与"坐尸"的自我批判形成强烈反差，凸显诗人的良知觉醒。全诗在朴素叙述中完成了一次深刻的精神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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