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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楼三首》唐白居易原文赏析、现代文翻译

[唐] 白居易

《燕子楼三首》原文

满窗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

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

钿晕罗衫色似烟,几回欲著即潸然。

自从不舞霓裳曲,叠在空箱十一年。

今春有客洛阳回,曾到尚书墓上来。

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

现代文赏析、翻译

霜月罗衫:一个关于时间如何将记忆雕刻成碑的夜晚

月光穿透窗棂,将霜色铺满整个房间。诗人在燕子楼中,面对一盏将残的孤灯,触摸着冰凉的被褥,忽然明白:所有的秋夜之所以显得漫长,不过是因为心中住着一个无法忘怀的人。这是《燕子楼三首》为我们展开的第一幅画面——一个被记忆浸泡得发冷的夜晚。

诗人以"满窗明月满帘霜"起笔,构建了一个光与寒交织的空间。月光本应温柔,却因"霜"的介入而变得清冷刺骨。这种矛盾修辞暗示着诗人内心的复杂感受——对往昔的眷恋与现实的残酷并存。"被冷灯残"四个字更是精妙,通过触觉与视觉的双重寒冷,将孤独感具象化。而"拂卧床"这一动作,看似平常,实则暗含无人共枕的凄凉。

第二首中,诗人的目光转向一件"钿晕罗衫"。这件色彩如烟霞般绚丽的舞衣,承载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几回欲著即潸然"——每一次想要穿上它,泪水便不由自主地落下。这件罗衫已经"叠在空箱十一年",对应着"自从不舞霓裳曲"的时间跨度。数字"十一"在此处绝非随意,它比"十"多出一,暗示着超出完整周期的额外等待,一种无法圆满的遗憾。

最令人心碎的是第三首中传递的信息:那位让秋夜变长的人已经化为冢中枯骨。"见说白杨堪作柱"——墓前的白杨已长得粗壮可作梁柱,而曾经的红颜却不可避免地"成灰"。时间在这里呈现出残酷的对比:树木的生长与美人的消逝同步进行,自然永恒而人生短暂。诗人通过这种对比,不动声色地质疑着:为何物质可以留存,而生命却必然腐朽?

《燕子楼三首》的叙事结构呈现出一种递进的时空穿越:从当下的冷寂夜晚(第一首),回溯到衣物保存的记忆(第二首),再跳跃至墓地的现实(第三首)。这种结构模仿了人类记忆的工作方式——由现实触发,在时间中自由穿梭,最终回到更残酷的现实。诗人没有直接表达哀伤,而是让物件(罗衫)、植物(白杨)和自然现象(霜月)成为情感的载体,这种间接表达反而产生了更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在修辞上,诗人运用了"红粉"与"灰"的色彩对比,将生命与死亡的转化可视化。"红粉"代表鲜活的美貌与青春,"灰"则指向终极的虚无。两者之间的"争教"(怎能不让)构成了一种无奈的认命,也是对时间无情的最深刻控诉。

当诗人写下"秋来只为一人长"时,他揭示了一个关于人类情感的普遍真理:时间的体验永远是相对的,它的长度取决于心中住着谁。在燕子楼的那个霜月夜里,时间对诗人而言已经停滞——十一年的光阴压缩在一件未穿的罗衫里,一生的记忆凝固在一个逝去的倩影上。

这些诗行最终超越了对特定人物的悼念,成为关于记忆、时间和存在本质的沉思。诗人让我们看到,人类如何通过保存物件(罗衫)、建造纪念物(墓)和创作诗歌来对抗时间的流逝。但更具悲剧意味的是,他同时也展示了这种抵抗的徒劳——白杨会长高,红粉终成灰,只有诗歌中的那份情感,或许能在读者心中获得某种延续。

在这个意义上,《燕子楼三首》不仅是一组悼亡诗,更是一座用语言搭建的纪念碑,它让一个平凡的秋夜、一件尘封的罗衫、一棵墓地的白杨,承载了人类面对时间流逝时共有的脆弱与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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