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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白居易
促促急景中，蠢蠢微尘里。
生涯有分限，爱恋无终已。
早夭羡中年，中年羡暮齿。
暮齿又贪生，服食求不死。
朝吞太阳精，夕吸秋石髓。
徼福反成灾，药误者多矣。
以之资嗜欲，又望延甲子。
天人阴骘间，亦恐无此理。
域中有真道，所说不如此。
后身始身存，吾闻诸老氏。
《戒药》现代文译文：
在匆匆流逝的时光里， 在浮动的微尘之中。 生命自有其定数， 贪恋却永无止境。 少年夭折者羡慕中年， 中年人又羡慕老翁。 待到白发苍苍时， 却妄想长生不死。 清晨吞服所谓"太阳精华"， 傍晚吮吸所谓"秋石精髓"。 求福反招祸患， 被丹药贻误者何其多。 借药物放纵欲望， 又妄想延年益寿。 天地神明之间， 恐怕没有这般道理。 世间自有真道， 与此截然不同。 "后其身而身存"， 这是我从老子那里听来的智慧。
原创赏析：
这首讽喻诗展现了诗人晚年对长生术的深刻反思。全诗可分为三个层次：首先以"促促急景"起兴，道出生命短暂如白驹过隙；继而揭示人类贪生的荒谬循环，少年慕壮年，壮年慕老年，老年却又妄想不死；最后批判服食丹药的虚妄，回归老子"后其身而身存"的达观智慧。
艺术特色上，诗人运用了递进式结构："促促"与"蠢蠢"的叠字营造出时光飞逝的紧迫感；"早夭羡中年"至"暮齿又贪生"的排比，层层递进地展现人类贪生的悖论；"朝吞""夕吸"的工对，讽刺了求仙者的荒诞行径。在批判长生术时，诗人不仅指出其"徼福反成灾"的现实危害，更上升到"天人阴骘间"的哲学高度，最终以老子思想作结，使全诗具有深邃的思辨色彩。
思想价值方面，这首诗体现了诗人晚年的生命观：既不认同道教服食长生，也不赞成佛教的寂灭思想，而是主张顺应自然的道家智慧。诗中"域中有真道"的论断，表明诗人经过长期探索后，最终回归到老庄顺其自然的人生哲学。这种对生命限度的坦然接受，在追求长生的唐代社会显得尤为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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