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韩愈
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董生举进士,屡不得志于有司,怀抱利器,郁郁适兹土。吾知其必有合也。董生勉乎哉!
夫以子之不遇时,苟慕义强仁者皆爱惜焉。矧燕赵之士出乎其性者哉!然吾尝闻风俗与化移易,吾恶知其今不异于古所云邪?聊以吾子之行卜之也。董生勉乎哉!
吾因子有所感矣。为我吊望诸君之墓,而观于其市,复有昔时屠狗者乎?为我谢曰:“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
《送董邵南游河北序》现代文译文:
古时候的燕赵之地,素来以多慷慨悲歌的豪杰之士著称。董生你考取进士,却屡次在考官那里不得志,如今怀抱着卓越的才能,郁郁不得志地前往这片土地。我知道你一定会遇到知音。董生啊,你要努力啊!
像你这样生不逢时的人,只要是仰慕道义、力行仁德的人都会怜惜。更何况燕赵之地的豪杰本就是天性如此呢!不过我曾听说风俗会随着教化而改变,我又怎能确定现在的燕赵与古时候所说的一样呢?姑且以你此行为我验证吧。董生啊,你要努力啊!
我因你此行有所感触。请替我凭吊望诸君乐毅的陵墓,再到市集上看看,是否还有像当年高渐离那样的屠狗豪侠?替我告诉他们:"如今圣明天子在位,可以出来做官了。"
赏析:
这篇赠序展现了诗人对友人董邵南的深厚情谊和复杂心境。开篇借古喻今,以燕赵悲歌之士的典故,既表达对友人才能的肯定,又暗含对其怀才不遇的同情。"吾知其必有合也"一句,既是对友人的鼓励,也流露出对燕赵古风的向往。
文中两次"董生勉乎哉"的重复,强化了诗人对友人的殷切期望。转折处"然吾尝闻风俗与化移易",则体现了诗人对现实清醒的认识,暗示燕赵古风可能已不复存在。
结尾的嘱托尤为精妙:凭吊乐毅墓,暗含对古代明君贤臣的追慕;寻找"屠狗者",则是对民间豪侠的怀念。最后"明天子在上"的寄语,既是对友人的期许,也含蓄表达了希望有才之士能为朝廷所用的政治理想。
全文情感真挚,层次丰富,既有对友人的勉励,又有对现实的思考,更暗含对政治清明的期盼,展现了诗人作为古文大家的深厚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