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 何逊
城东美少年。重身轻万亿。柘弹隋珠丸。白马黄金饰。长安九逵上。青槐荫道植。毂击晨已喧。肩排暝不息。走狗通西望。牵牛亘南直。相期百戏旁。去来三市侧。象床杳绣被。玉盘传绮食。倡女掩扇歌。小妇。开帘织。相看独隐笑。见人还敛色。黄鹤悲故羣。山枝咏新识。乌飞过客尽。雀聚行龙匿。酌羽方厌厌。此时欢未极。
现代文译文:
在城东的俊美少年,重视自我而轻视亿万钱财。柘树弹丸,用隋珠制作,马匹金饰,装饰华美。在长安的九条直路上,青槐成荫,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清晨时分车毂相击声已喧闹不已,日暮时分行人肩并肩仍不停息。在百戏场旁的走狗已经通晓人事,牵牛星旁的儿童正在成长。大家相约在市集旁边观看百戏,来来往往于三市之间。象牙床上覆盖着锦绣被褥,玉盘传递着绮罗美食。倡女掩起帘子歌唱,小妇人则打开帘子纺线。看他们互相注视,独自嬉笑,见有人来又都敛色。黄鹤孤单地哀伤,故羣已飞过,山枝感叹新识。乌鸦飞过客尽,雀聚藏匿。酒杯斟得满满的,此时欢乐无以复加。
赏析:
这首诗写贵族少年的轻薄生活,从各个方面铺陈排比,给人以鲜明的整体印象。诗中描绘少年生活的丰富多样,从骑马到饮酒到歌舞,从城中到郊外到星夜,从游乐到饮食到男女之情,从嬉笑到敛色到感怀,几乎无所不包,却又始终围绕“轻万亿”这一主题。这首诗在写法上显得比较散乱,但这种散乱恰好表现了一种随意而为、无所拘束的态度。
此诗写贵族少年的轻薄生活。一开始从城东美少年写起。“重身轻万亿”,总写其重视自我而轻视钱财。“柘弹”以下六个短句,分点地描述了少年的各种游戏活动。“走狗”、“牵牛”、“百戏旁”、“三市侧”,看似列举玩物,却分别隐藏着情感和人物活动的场景描写,呈现出城中少年的生活的丰富多样和无忧无虑。结句的“黄鹤悲故羣/山枝咏新识。乌飞过客尽/雀聚行龙匿”此妙笔如建筑时的榫头和扣件,巧将上文的各个零部件衔接连贯,成为有机体。“黄鹤悲故羣”此处又引发出一意。“山枝咏新识”,便概括地描绘了少年全部的游乐生活:以为已久的游乐生活会使人产生厌倦(即“轻万亿”),但当一切变换更新后(即“咏新识”),却使人产生怀旧情绪(即“悲故羣”)。少年的心态是活跃、轻薄、无所顾忌的,同时又带有一点淡淡的哀愁。这正是少年所特有的。
何逊的诗歌语言清新宛转、音调浏亮自然(宋僧文莹《玉壶清话前集》卷四语),尽管缺乏自成一家的艺术个性、作品流传不广(唯《夜梦与苏伯固登云台记》等少数诗篇颇为传诵),但其善于吟咏节候、抒情叙事、刻画人物,对南朝乐府民歌颇多继承发展的诗歌创作态度和诗歌理论主张,对后世确有积极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