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吴潜
黑风剪水作瑰琦,散落人閒贱似泥。
万象直教还朴素,千岐何幸尽平夷。
征人奔路昏投店,戍士乘城夜守陴。
不识艰难惟党二,销金帐底饮羔儿。
原诗题《喜雪》,时为庚戌岁。宋朝陈元舆曾评点过吴潜诗文,而且作有一联名句,名叫“贱似泥之黑风剪水”。他在应合科举期间寓居衢州时,给友人过腊写梅赠客、写作极为入时的词《忆秦娥》及评论谢直的诗,均在吴潜的记忆中。如今,他忽然又收到好友陈元舆的赠诗,且又是那样地合时宜,怎不令他欣喜若狂呢?
“黑风剪水”,这“剪水”二字很妙。一语破的,把冬日阴沉的天气和凛冽的寒风都带进诗里。在“黑风”中,水成了一种奇异的神物,仿佛是它用神奇的剪刀——不,是风神之手——把冬日的天空中的水蒸气剪成了瑰琦般的雪花。“散落人间贱似泥”,雪本无价,这“贱”字却表现了作者的鄙视。古代以泥为钱,铺地成路,“贱似泥”就是将价值连城的金钱看得轻如泥土。这样的语言往往带有作者的主观色彩,表现其性格,但在这客观的叙述中蕴含着作者的激情,感情色彩与思想色彩是统一、和谐的。
上两句诗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天上落下了足以改变原野小径(人踪)变成一条大路的白雪,只见盖满了平野的土地白茫茫的一片真个成了银色世界。“万象直教还朴素”,经过大雪之后,举目四顾,便觉得天下皆然一律成了朴素的银色。这就是上联“黑风剪水”所带来的印象。那么,“千岐何幸尽平夷”则述说一种感情上的满足感。诗人感到能亲眼看到这如花似玉、纷纷扬扬的大雪是幸运的,千岐即千般岐径,这里可解为百歧百路。是说看到满天雪压峰峦失高峻挺拔之景却又回归到万象和平一般的路子上来了,像开疆拓地一样的改造山河的一片伟大前程,是又转入到另一幅图景中了。“征人”是行旅者的代称。“奔路昏投店”,可见天色昏暗了。“戍士乘城夜守陴”,是说戍边的兵士在城墙上值夜。两句诗分写行旅者与守城者,把行旅者的急切心情与戍边者的辛勤劳动都写出来了。“不识艰难惟党二”,笔锋一转,又把这种心情给荡涤净了。“销金帐底饮羔儿”,这一句诗赞美富贵人家生活写得极其生动。“惟党二”是作者自指。《全宋词》中收有他的《满江红·富阳道中》中有句云:“何幸三农喜无害,家家再蚕衣锦。”也就是“不识艰难惟党二”这一联诗的具体说明。于是“销金帐底饮羔儿”就恰好成了农夫辛勤劳动而富裕的写照了。此联总结上联的意思:尽管前途迷离险恶而归路漫长,但前途毕竟是光明的!因为“销金帐底饮羔儿”不愧是人间极幸福之事!
此诗中积雪是重点描绘的对象。作者从自己的审美感受出发,通过对积雪描绘的手法十分独特:它不是采用正面描写的方法直接将雪花纷飞的景象呈现出来,而是着力于侧面加以烘托。首先以“贱似泥”来烘托雪花的宝贵;其次以黑风为背景来烘托雪花之大和风力之猛;接着以万象素朴、千歧平夷来烘托雪花之奇异之美;最后又以人间极幸福之事——农夫的富裕生活来烘托雪花的可爱。作者这种手法使诗产生出有意安排、有目的地加以侧烘的效果,如明人胡应麟在《诗薮·内编》卷六中所云:“乃知侧笔之妙有斡(操纵)百炼之纲者。”不过也要看到这样的侧面烘托是建立在小诗人对大雪的大量描写之上的,这可以说是描写雪景的正衬法了。在构思上也是如此煞费苦心的,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五二引《西清诗话》所载陈师道语曰:“老杜用意作小诗或千言不止,今晏小山等作短句时亦精思。”这也可以说是此诗的一个侧面启示了。
此诗题为《再赋喜雪》,但实际上第二首诗写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