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录
[现代] 余光中
你曾是黄河之水天上来
阴山动
龙门开
而今反从你的句中来
惊涛与豪笑
万里涛涛入海
那轰动匡卢的大瀑布
无中生有
不止不休
黄河西来 大江东去
此外五千年都已沉寂
有一条黄河 你已够热闹的了
大江 就让给苏家那乡弟吧
天下二分
都归了蜀人
你踞龙门
他领赤壁
词语的逆流：论诗人《戏李白》中的诗学权力更迭
"你曾是黄河之水天上来"——诗人以这样一个气势磅礴的倒装句开启了他与李白的对话。这个"曾"字意味深长，它暗示了一种诗学权力的转移：曾经属于自然景观的壮美，如今已让位于诗歌语言的魔力。黄河不再从天而降，而是"反从你的句中来"，自然伟力与诗人词句的主客关系在此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
李白诗歌中的黄河意象被诗人赋予新的解读维度。那"阴山动，龙门开"的雄浑气象，那"万里涛涛入海"的壮阔景象，在诗人的笔下不再是单纯的自然描写，而成为诗歌创造力的隐喻。"无中生有，不止不休"八个字，既描绘了瀑布的自然特性，更暗示了李白诗歌创作的生生不息——从虚无中创造出永恒的艺术真实。
诗中"黄河西来，大江东去"的对仗不仅是地理方位的描述，更是诗人精心构建的诗学谱系。他将中国诗歌传统想象为两条并行的河流：李白代表的黄河传统雄奇奔放，苏轼代表的长江传统旷达洒脱。这种"天下二分"的构想，既是对文学史的重新诠释，也是对诗歌创作二元性的深刻认知。当诗人说"有一条黄河你已够热闹的了/大江就让给苏家那乡弟吧"，他实际上在划分诗歌王国的疆域，让两位大家各擅胜场。
"你踞龙门，他领赤壁"的结句尤为精妙。龙门作为黄河险隘，象征着李白诗歌的奇绝险峻；赤壁作为长江名胜，代表着苏轼词赋的深沉阔大。两个地理意象转化为诗学坐标，标记出两种截然不同却互为补充的审美取向。诗人在此完成了一次文学史的拓扑测绘，将空间地理转化为时间传统，让山河成为诗学的见证者与参与者。
这首《戏李白》远非简单的致敬之作，它展现了诗人对诗歌传统的深刻反思。通过将自然景观重新编码为诗学符号，诗人演示了后代诗人如何在与前人的对话中，既承认其权威，又巧妙地实现创造性转化。当黄河之水从李白的诗句中反向涌流时，我们看到的是一部活的诗歌史如何在现代诗人的笔下继续奔腾。
微信扫一扫
余光中诗词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