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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王世贞
戍从上谷来，疮痍半侵面。
对酒不能酌，未语泪珠溅。
借问何为者，告我三月战。
妖氛祁连发，杂部呼衍遍。
令速飙雨集，台荒烽火眩。
卒然遇山头，狐兔窜散漫。
我师不盈千，敌众已号万。
拓弓鸣霹雳，走马蹙飞电。
层冰煜戈甲，乌云罩发辫。
中间两旗出，倏忽天宇变。
况乃积威后，吏士总灰汗。
低头念父母，黄泉去几线。
亡矣存不知，人耶鬼难辨。
桓桓时将军，擐甲流英盼。
饮水贾逸勇，解鞍示馀算。
坚重麾下当，腾骧诸孙先。
赴敌均戴天，丧元等飘霰。
屡冲亡移足，再接莫逃眴。
批捣肉郊原，喧呼涛江汉。
日莫围未解，炊烟出胸咽。
白马飞护军，朱缨光灿灿。
斩其前却骑，赏彼兵锋冠。
长空双眸疾，宛转堕一箭。
咋指大众遁，横戈锐行殿。
橐驼墙外收，野老沟中看。
痛定还神魂，追思更摇瞑。
倘不天意在，人尽乌鸢饭。
呜呼一千卒，将军实枢干。
昨者捷书闻，欢溢未央殿。
论功非常格，行赏绝淹旦。
南金䮍蹄方，蜀锦兽袍茜。
捧出皆动色，光辉耀驰传。
元戎何骄盈，闻之怒椎案。
手自推毂臣，不如偏裨贱。
十万羽林儿，膂力岂不健。
节制纷下施，功成违亦谴。
头颅完万死，肝胆折一见。
居平慕廉吏，募士黄金散。
家有鄠杜田，为寿前致献。
所丐假威严，那能望恩眷。
不然却敌身，充庖若凫雁。
妻子诟未平，部曲私相唁。
死生已独当，宠辱他人擅。
东邻酒家胡，洛阳业商贩。
甲胄为何物，勋名首腾荐。
人奴岂卫青，通侯及韩嫣。
纷纷貂尾续，汲汲羊胃烂。
天子实明圣，涂肝亦何惋。
所虑缓急膺，诸边士心玩。
请剑天茫茫，王室勿多难。
边疆戍卒述边事，慷慨激昂动人心。 上谷战地来述说，满面疮痍情绪沉。 手中无酒难尽兴，未诉衷肠泪先淋。 试问是什么事由？叙述战场三月深。
妖氛在祁连山下起，各方敌人乱纷纷。 急令迅雷似雨集，台荒烽火看得昏。 行军忽然遇山阻，狐兔逃散无踪迹。 我军不满千人弱，敌众号称万人齐。 强弓射出如霹雳，快马驰骋似奔雷。 冰厚难行戈甲热，乌云压头辫发低。 旗鼓突出两旗下，风云突变天地开。 经历过战斗的后生，他们全都意沮丧。 心中只有黄泉念，是人还是鬼谁来辨？ 幸存者是亡者还？辨不清，两样难以分辨。 当年气壮时将军，英勇无比忠心坚。 饮恨贪生怕死勇，解鞍驻马示余闲。 部下当重肩负重，子孙奋发继先贤。 赴敌无惧仰天冲，杀敌如雪纷纷片。 屡次冲锋陷阵间，次次搏击皆出色。 疆土流遍军官血，敌人败窜喊声绝。 战马归来收驼甲，田老观看沟中断。 胜后定神细追思，愿不有违此战役。 若非天意有深意，战死疆场也无怨。 部下受此大恩待，将军骄傲自矜满。 昨日捷报传闻中，未央殿上喜气腾。 论功行赏未公平，偏裨小将得荣显。 黄金打造的铠甲，驰传天下皆羡慕。 将军骄傲自满盈，部下怨言难平反。 不如战场立功勋，生死由天任浮沉。 平生慕做廉洁吏，散尽家财广结恩。 求得威严之恩宠，哪能望得皇恩深。 否则沙场身殒身，供人食用似鹅雁。 家人的埋怨不平，部下互相私相唁。 生死已不足惜矣，恩宠或辱他人为。 洛阳酒家东邻胡，只是经商心不恶。 何物甲胄身上戴，却得荣耀官位列。 人人羡慕封侯赏，貂尾续续无完颜。 天子明圣不后悔，诸边士心应谨慎。 这是一首诗论边事、边防的诗作，表达了诗人对将领们的赞美之情及对边疆将士的同情和敬意。“东邻酒家胡”几句反语，更是直接讽刺了那些攀附权势、趋炎附势的小人。“请剑”两句点明主旨：对国家的忠诚是不能以个人宠辱为转移的。“王室勿多难”则表达了诗人对国家安定、国家统一的渴望。全诗情感激越、气势磅礴、格调悲壮，实为一代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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