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张耒
帝治下土兮远于民,抚御万方兮周无垠。
物类亿千兮莽蓁蓁,出入日月兮运星辰。
广必有容兮潜奸昏,不上愬兮帝曷闻。
岁庚申兮斗建巳,旬逾十兮雨不施。
秀者燋兮实者悴,麦莽莽兮不出块。
旧谷既没兮待新以食,夺其所望兮民忧以惑。
舍耒而兵兮夺攘剽贼,急不知虑兮求生顷刻。
民幸帝兮诏云师,气朝升兮敛阳晖。
孰鼓风兮震川岳,上者扬兮旁者剥。
云虽仁兮不得施,野童童兮草木摧。
熟扬尘兮蔽朝日,纷霏霏兮冒万物。
昏迷蒙兮浩恍惚,瞭者瞀兮失南北。
瘗根茎兮腐葩实,世惨错兮泽蓬㶿。
霍霍然兮侵万室,飘雨尘兮以旦以夕。
民曰谁为兮尸是有物,其名曰魃兮旱是司。
恶润忌泽兮盗阳威,淫视槁木兮疾华滋,憎饱妒饫兮幸民饥。
亢不伏兮风以助之,惨怀柔茂兮尘埃是吹。
来炎火兮烂炜煌,驭回禄兮骖毕方。
朱旂旐兮绛帷裳,坦无畏兮乐洋洋。
朋疫疠兮友疾殃,徒甚剧兮党甚强。
慢帝威兮分害戕,窃祠祷兮傲驱攘。
民赖帝仁兮以衣以食,上帝孔昭兮愬无祸责。
幸帝震怒兮降魃罪疾,无俾在世兮幽沉深溺。
雷伐鼓兮电扬旂,雨卷壑兮云张帷。
泛游泽兮湛甘滋,充槁瘠兮奋枯萎。
禾黍茂兮蔬果肥,岁既登兮民饱嬉。
康帝民兮恩甚思,幽斯魃兮宥无期。
《愬魃》现代文译文:
天帝治理下界却远离子民,统御万方却难察细微处。亿万生灵在莽原中挣扎,日月星辰依旧循环往复。天地广阔难免藏奸邪,若不申诉天帝怎知晓?庚申年斗柄指向巳位,连续数十日不见雨露。嫩芽枯萎果实干瘪,麦田荒芜颗粒无收。旧粮耗尽新粮未熟,夺走希望民众惶惑。弃农具为盗贼,慌不择路求活命。
百姓祈求天帝令云师,晨雾升腾收敛烈日。谁知狂风撼动山岳,上卷云层旁摧万物。云雨仁慈却难施恩,原野光秃草木凋零。尘土飞扬蔽天日,灰霾弥漫罩万物。天地昏蒙难辨方向,明眼人也迷失南北。根茎腐烂花果凋谢,世间混乱如焚泽国。旱灾肆虐侵入万家,沙尘昼夜不停歇。
百姓追问谁主灾祸,名为旱魃司掌干旱。憎恶湿润窃取阳威,乐见枯木嫉恨繁花,厌恶饱食幸灾乐祸。骄横不驯狂风助虐,摧残柔嫩吹起尘埃。携烈焰肆意横行,驾火神与毕方同行。朱红旗帜绛色帷帐,肆无忌惮得意洋洋。与瘟疫疾病为友,势力猖獗党羽强盛。藐视天威残害生灵,窃取祭祀傲慢驱逐。
百姓仰赖天帝衣食,上天明察申诉无罪。幸得天帝震怒惩旱魃,不许留存永沉深渊。雷神击鼓电母扬旗,暴雨倾盆云幕漫天。沼泽充盈甘霖普降,滋润枯槁唤醒萎靡。五谷丰登瓜果肥美,丰收年景百姓欢庆。感念天帝深恩厚德,囚禁旱魃永无赦期。
赏析:
在情感表达上,从"民忧以惑"的绝望,到"民饱嬉"的欢欣,形成强烈的情感曲线,而始终不变的"帝威"象征,则折射出诗人对皇权既依赖又疏离的矛盾心态。这种复杂的情感层次,使作品超越普通禳灾诗,成为反映宋代天人观念的典型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