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张耒
矫矫云外物,本非世所驯。
怀安败尔性,乃与人相亲。
嘎然而长鸣,已愧鸿在云。
马羁当受鞭,泉汲宁辞浑。
岂无山中友,初不离鸡群。
虽无月支料,亦饱松间身。
嗟我少学古,有道羞贱贫。
径出不自爱,蹉跎曳朝绅。
一为折腰趋,永愧植杖耘。
时时犹高谈,自喜未缁磷。
寄语中山鹤,吾与汝知津。
《寄中山鹤》现代文译文:
你本是矫健的云中仙客 天性不该被尘世驯服 却因贪恋安逸失了本性 竟与凡人亲近相处 你突然发出清越长鸣 想必是看见云中鸿雁而自愧不如 骏马戴上笼头就该受鞭策 汲取泉水何必嫌弃浑浊 难道山中没有知交 为何偏要混迹于鸡群 虽然吃不上西域的珍馐 松林间的野果也能果腹
可叹我年少时研读圣贤 却因坚守道义甘守清贫 贸然出仕不知自爱 虚度光阴混迹官场 一旦为五斗米折腰 永远愧对田间耕作的隐士 至今还时常高谈阔论 自喜尚未被俗世污染 让我寄语中山的白鹤 我与你都深谙人生真谛
赏析:
这首诗展现了诗人对仕宦生涯的深刻反思,通过"中山鹤"的意象表达了对自由本性的向往。全诗可分为三个层次:
第一层(前八句)以鹤喻己,描写仙鹤本应翱翔云间,却因贪图安逸而失去本性,暗喻自己违背初心出仕为官。"嘎然长鸣"四句尤为精妙,通过鹤见鸿雁而自惭的意象,表达了对高尚人格的向往。
第二层(中八句)转入直接抒情,以"嗟我"领起,坦诚自己为官后的矛盾心理。"折腰趋"用陶渊明典故,表达对隐士生活的向往;"植杖耘"化用《论语》典故,显示对农耕隐逸的推崇。
第三层(末四句)以"寄语"作结,表明自己虽身在官场,但内心仍保持高洁,与鹤心意相通。"知津"典出《论语》,暗示自己明白人生真正的归宿。
艺术特色上,诗人善用对比手法:云鹤与鸡群、折腰与植杖、高谈与缁磷,形成强烈反差。语言洗练,用典自然,如"月支料"指西域珍馐,"缁磷"喻世俗污染,都恰到好处。
全诗流露出宋代士大夫典型的精神困境:既向往隐逸生活,又难以完全脱离仕途。这种矛盾心理通过人与鹤的对话巧妙呈现,展现了诗人诗歌"清新自然"的风格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