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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张耒
摇落已可悲，况复值秋晏。
山深云物阴，所向皆惨淡。
疏枝缀陈叶，风至时一散。
坏壁昼蛩啼，衰草飞虫恋。
嗟余守穷谷，秋物已三见。
胡为久淹留，不自厌贫贱。
由来人间事，利害喜相半。
优游归隐约，富贵足忧患。
安行吾不迷，夷路坦可践。
保此顽钝姿，悠哉复谁怨。
《摇落》现代文译文：
草木凋零本已令人伤悲，何况又逢这深秋时节。深山里的云雾阴沉，目光所及皆是萧瑟景象。稀疏的枝头挂着残叶，风过时便零星飘散。残垣断壁间蟋蟀在白昼鸣叫，枯草丛中飞虫徘徊不去。可叹我困守在这荒僻山谷，已是第三次目睹秋景。为何要长久滞留此地？竟不厌倦这般贫贱生活。细想人间万事，利与害总是相伴相生。悠闲归隐于幽僻之地，富贵反倒带来无尽忧患。我安稳前行不会迷失，平坦大道自可从容行走。保持这愚拙的本性，悠然自得又有何可怨？
赏析：
诗人这首《摇落》以深秋景象为经，以人生感悟为纬，构筑起一个穷通自守的精神世界。全诗可分三个层次解读：
首六句浓墨重彩描绘秋景，"摇落"与"秋晏"的时空叠加，营造出双重萧瑟。诗人用"疏枝缀陈叶"的精准观察，配合"风至时一散"的动态捕捉，将自然界的衰败写得极具镜头感。昼蛩鸣于坏壁，飞虫恋于衰草，这些反常细节暗示着诗人内心的孤寂。
中六句转入自省，"三见秋物"道出时间流逝的惊心。两个反问句表面是自嘲贫贱，实则暗含坚守之志。"利害相半"的辩证思考，展现出宋代理性思辨的特质，将个人处境提升至普遍人生哲理。
末六句完成精神超越，"优游隐约"与"富贵忧患"形成鲜明对比。诗人以"夷路坦可践"的从容姿态，最终抵达"顽钝姿"的自适境界。这种甘守愚拙的选择，既是对世俗价值的疏离，更是对生命本真的回归。
全诗最动人处在于衰景与达观的奇妙平衡。诗人将萧瑟秋景转化为精神修炼的道场，在"悠哉复谁怨"的结语中，完成了从悲秋到悟道的升华。这种在困顿中保持精神超脱的态度，正是宋代士大夫面对逆境时的典型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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