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施枢
春到溪山已近旬,寻春犹自负深情。
爱闲长向梅边立,趁暖时从竹下行。
苦乏诗材无可借,更嫌酒病有余酲。
算来岂是因名利,才有关心便不清。
《春多日》是一首很值得一读的好诗,尤其是那在抒写诗人的感受与哀思,却不落伤感泥潭的高扬艺术表现力。这是一次季节更替,翻篇了新旧的岁月。作品不长,却在欢悦平和而又澄明怡静的抒写中显示其人格风采。“到”“已”、“犹自”、“时”,不但密不可分地交替而又参差见文意变化;那种远情而近思,痴而近禅的情思韵致亦浑成自然,水到渠成地激生出那结处“岂是因名利”的妙理来了。
作品在叙写春意和表达对闲暇自适生活的欣悦中,夹以大量的反衬和比拟。“溪山近旬”是诗人感到的一种长久的快意。这快意又是那么深厚,那么执著,所以诗人说“已近旬”。但“寻春犹自负深情”,诗人寻春的痴情还表现在他对春天的理解上,他似乎觉得春天对他有特别的厚爱。他寻春不止一次了,但这一次他感到春天对他似乎更亲近、更温存、更热情了。因此,诗人的生活也随之欢悦起来。“爱闲长向梅边立”,这个“爱”字、“梅”字就微妙地传出了诗人亲近自然的心声。梅的清馨,春天的温馨,使诗人久久不忍离去。因而他又在“竹下行”。这个“竹”字当是全篇诗情向理气转换的关键所在。这个“竹”是青青修竹,意象秀润清逸,既是物化的竹子,又是虚静的人格化身——诗人在这里实际上寻求一种淡泊心境与眼前如画春景融为一体。“竹下行”云云也是含蓄地寄寓了诗人恪守儒道的坚韧自信和对春风的和畅的心驰神往之情。“苦乏”一语包含了很多不完美不圆满的因素;即物即心看,“诗材”、“酒病”、“醒”都有抽象、具体、通感等等特点。“苦乏诗材”可是“绿肥红瘦”、气冷梅残么?有如此深厚广袤的春景在心头,为何“诗材”不生呢?因为诗人有酒病,有酒病就贪饮,贪饮就有些微醺的醉意。酒病醺人易醉,也易生清梦。这就是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醉眼朦胧中,那万紫千红的春景图也似浮在眼际了。“乘暖时从竹下行”,是一个人的清梦——由山林复返村落的小径又绕到了“小桥流水人家”。作品在这里给人留下一种忽近忽远、似明似暗的空灵美。整个意境图景色彩和光线的搭配也很重要。“时从”的“时”字起统领作用。作者一开始把春天的所有美在前面渲染够了之后,现在突出那淡淡的日影,淡而浓艳的光色又在摇曳地昭示读者:美仍在不曾留笔之处;淡淡的绿、红、紫和人的喜悦相系依存,暗示生命内在的自足;这么曲折错杂有情趣和精深诗艺的文章有深回无尽的诗意或隐或现……让人们信:主观的真切入境始终弥补着某些朦胧感的缺陷与遗憾吧。全诗散漫之中隐藏着重重心计。“闲适的幽笔里时时流露出一些幽恨。”(见《江西诗征》引《宋诗纪事》)但这种幽恨又是那么轻淡而深藏不露。
作品题作《春多日》,这个“日”字也给读者留下悠然不尽的遐想余地。从艺术上看这首诗是值得称道的。它不以奇险胜,而以自然明丽、平和清雅取胜。它不刻意求工却求神韵天成。它似乎在向读者暗示:人生贵得适意,何必刻意苦追求?名缰利锁非吾愿也!
现代文译文如下:
春意渐浓覆盖溪谷山峦已经接近十日了。寻觅春天的乐趣仍然抱有无尽的深情。爱闲暇时刻常常面向梅花站立,趁着天气暖和沿着竹林小道漫步。现在感到苦于缺少作诗的素材无法借助,更加厌恶的是酒后的宿醉还残留着酒醒时的酸涩之感。仔细想来这难道只是因为名利的牵绊吗?其实关心民生疾苦便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