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录
[宋] 柳永
甚处寻芳赏翠，归去晚。缓步罗袜生尘，来绕琼筵看。金缕霞衣轻褪，似觉春游倦。遥认，众里盈盈好身段。
拟回首，又伫立、帘帏畔。素脸红眉，时揭盖头微见。笑整金翘，一点芳心在娇眼。王孙空恁肠断。
微光中的惊鸿：诗人词中的刹那与永恒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辛弃疾的这句词，恰可为诗人《荔枝香（歇指调）》中那个惊鸿一瞥的美人作注脚。诗人笔下的邂逅，不是轰轰烈烈的相遇，而是灯火阑珊处的一次偶然回眸，是繁华散尽后的惊心动魄。
词的上片铺陈了一场春游归来的场景。"甚处寻芳赏翠，归去晚"，开篇便点明时间与情境——春日游赏归来，天色已晚。词人缓步行走，罗袜沾染尘土，却仍不舍离去，绕行于华美的宴席之间。这里"罗袜生尘"化用曹植《洛神赋》"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典故，暗示即将出现的美人形象。
"金缕霞衣轻褪，似觉春游倦"，一个倦游归来的女子形象呼之欲出。她的华服微微松解，流露出些许疲惫之态。就在这倦态中，词人远远认出了她——"众里盈盈好身段"。这一句堪称全词点睛之笔，在众多佳丽中，唯有她的身影如此出众，如此令人难忘。诗人不直接描写她的容貌，而是通过"众里"的对比和"盈盈"的动态感，让读者自行想象那份独特风姿。
下片转入更为细腻的刻画。"拟回首，又伫立、帘帏畔"，女子似乎要回头，却又停在帘幕旁边。这一欲行又止的姿态，流露出含蓄的羞涩与犹豫。"素脸红眉，时揭盖头微见"，她偶尔掀起盖头，露出素净的面容和秀丽的眉毛。诗人在此运用了传统文学中"半遮面"的表现手法，通过若隐若现的描写，激发读者更强烈的想象。
"笑整金翘，一点芳心在娇眼"，女子含笑整理发饰，眼波流转间流露出内心的情思。这里的"娇眼"与上文的"素脸红眉"形成呼应，共同勾勒出一个鲜活生动的美人形象。最后一句"王孙空恁肠断"堪称神来之笔——贵族公子们为她神魂颠倒，却只能空自伤怀。词人没有明言自己是否也是其中一员，但通过旁观者的视角，反而更凸显了女子的魅力。
这首词的艺术魅力在于其"瞬间永恒"的捕捉能力。诗人没有描写整个宴会过程，没有交代前因后果，而是截取了春游归来时的一个片段，聚焦于那惊鸿一瞥的相遇。这种对瞬间美感的把握，体现了宋代文人"尚意"的美学追求。词中的女子形象，不是工笔重彩的描绘，而是写意式的点染，通过几个典型细节——"盈盈好身段"、"素脸红眉"、"娇眼"等，便使人物跃然纸上。
从文学史角度看，这首词体现了诗人对传统艳情词的革新。他不再满足于客观描写女性外貌，而是通过场景设置、氛围营造和心理暗示，创造出更为含蓄深沉的审美效果。词中"众里盈盈好身段"的写法，与后来贺铸《青玉案》中"凌波不过横塘路"、辛弃疾"蓦然回首"的意境一脉相承，展现了宋代词人对"邂逅美学"的共同探索。
这首《荔枝香》最动人之处，或许正在于它记录了一次注定无果的相遇。那女子在帘帏畔的踟蹰，那眼波中流转的一点芳心，那令王孙公子们肠断的风姿，都将在时间的长河中消散。但诗人用文字凝固了这一瞬间，让八百年后的我们，仍能感受到那份惊鸿一瞥的心动。这或许就是文学的力量——将易逝的美丽转化为永恒的感动，让每一次阅读都成为与历史的再次邂逅。
微信扫一扫
柳永诗词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