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范仲淹
真人累阴德,闻之三十天。
一朝鸾鹤来,高举为神仙。
冉冉去红尘,飘飘凌紫烟。
下有修真者,望拜何拳拳。
愿君银台上,侍帝玉案前。
当有人间问,请为天下宣。
自從混沌死,淳风日衰靡。
百王道不同,万物情多诡。
尧舜累代仁,弦歌始能治。
桀纣一旦非,宗庙自然毁。
是非既循环,兴亡亦继轨。
福至在朱门,祸来先赤子。
尝闻自天意,天意岂如此。
何为治乱间,多言历数尔。
愿天赐吾君,如天千万春。
明与日月久,恩将雨露均。
帝力何可见,物情自欣欣。
人复不言天,天亦不伤人。
天人两相忘,逍遥何有乡。
吾当饮且歌,不知义与黄。
《上汉谣》现代文译文:
真人积攒阴德善行, 感动三十三重天庭。 忽有鸾鹤祥云来迎, 飞升仙境位列仙班。 缓缓远离尘世纷扰, 衣袂飘飘直上紫霄。 凡间修行仰望之人, 虔诚跪拜心驰神往。 愿君位列仙宫银台, 侍奉天帝玉案之侧。 若逢人间询问天道, 请为苍生解惑传音。 自混沌初开秩序立, 淳朴世风日渐衰微。 历代君王治国各异, 万物性情愈显诡谲。 尧舜仁德累世传承, 礼乐教化方得太平。 桀纣暴虐一朝失道, 社稷宗庙顷刻倾颓。 是非成败轮回不息, 兴衰更替周而复始。 福泽总临朱门显贵, 灾祸先降贫苦百姓。 常言此乃上天旨意, 天意当真如此不公? 为何治乱兴衰更迭, 多说是天命所注定? 祈愿上苍庇佑我君, 如天永驻千万春秋。 圣明堪比日月永恒, 恩泽似雨露均沾万物。 帝王之力无形可见, 万物自得欣欣向荣。 世人不再怨天尤人, 上天亦不降灾惩戒。 天人两忘各得其所, 逍遥自在何须故乡。 我当举杯且行且歌, 不问义理不论黄老。
赏析:
这首《上汉谣》展现了诗人作为政治家与诗人的双重思考维度。全诗可分为三个层次:开篇以道家飞升意象起兴,描绘真人得道成仙的飘逸景象;中间转入对历史治乱循环的深刻反思,体现儒家济世情怀;结尾复归老庄天人相忘的逍遥境界。
艺术特色上,诗人巧妙融合道家的超脱与儒家的入世。鸾鹤紫烟的仙境描写飘逸灵动,尧舜桀纣的历史评述则凝重深刻。结尾"饮且歌"的洒脱与"不知义与黄"的忘机,形成与开篇的仙道意象首尾呼应。
思想内涵方面,诗人通过"福至朱门,祸来赤子"的对比,表达了对社会不公的批判。而"愿天赐吾君"等句,则体现其作为士大夫的政治理想。最终提出的"天人两相忘",既是对现实矛盾的超越,也是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人格境界的诗意呈现。
此诗完整展现了诗人思想中儒道互补的特质,既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担当,又有"逍遥何有乡"的旷达,堪称宋代士大夫精神世界的诗意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