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陈霆
一线功名牵鼻住。
百岁闲身,卖向匆忙处。
暮鼓才终鸡又起。
空教老尽阎浮世。
又是碧山无绝意。
白羽青鞋,容我来还去。
坐个蒲团抛个偈。
世缘都付齁齁睡。
现代文译文:
一生的功名利禄像被牵着鼻子走,百岁光阴转瞬即逝,忙忙碌碌的日子里何处是归宿?夜鼓刚刚停歇,鸡鸣又起,这空旷的寺院里,只有老去的阎浮世界。
青山依旧绵延无绝,我穿着白衣,踏着青鞋,来去自由。坐上蒲团,诵经参禅,抛开红尘世缘,随缘而去。
诗人感怀:
陈霆一生奔波漂泊,这首词便是他寓居觉海寺时所写。词中流露出词人对于匆忙扰攘的世俗生活的厌倦之情,以及对青山碧水、自由自在的山林生活的向往之情。其中“一线功名牵鼻住”句,可以看出陈霆对功名是半推半就的,然而百岁匆匆,空老人间,最后也只能抛开红尘世缘,“坐个蒲团抛个偈。”
词的上片以平谈的语言叙事,透露出作者对匆忙扰攘的世俗生活的厌倦之情。“一线功名牵鼻住”,以“一线”修饰“功名”,说明作者对功名的轻视。然而正是这一线功名利禄像被牵着鼻子走,把作者一生的生活道路固定住了。“百岁闲身,卖向匆忙处”是说辛辛苦苦地过了一辈子,转眼间就老了,而留给自己的空闲却越来越少。“忙”字在词中是的关键。这几个词在结构上形成对比:“一线功名”与“百岁闲身”相对,“匆忙”与“老尽”相对,“老尽”又与“空教”相对。在内容上,“一线功名”与“匆忙”相联系,“百岁闲身”与“老尽”相联系,“世缘都付齁齁睡”则与作者遁入空门的生活状态相联系。
下片以平淡的笔墨抒发了归隐的情怀。面对青山碧水,作者感到自由自在。“又是碧山无绝意”,照应上片“一线功名牵鼻住”的内心感受。自己又来这里居住一段时间了,可见心情越来越好。这里写的是作者到此居住后十分自由的生活情景。这种生活也正是词人所向往的山林生活的表现。正如词中所说的那样:“白羽青鞋,容我来还去。”“白羽青鞋”是歌颂的象征,“容我来还去”则表现出作者时而羁旅奔波、时而留居山林生活的矛盾心态。经过一番回首往日匆忙生活纷繁思绪之后,词人领悟到一种深刻的禅机。“坐个蒲团抛个偈”,留下了超脱尘世的遁世情怀。这不仅表现了词人向佛的思想和空门清静的生活情趣,也表明了词人这时超脱尘世的思想情绪。“世缘都付齁齁(打鼾)睡”更明言作者抛弃一切世俗欲念后悠闲的心境和对山水世间的无奈。此词的结尾又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当下“此身还处在”的主题上来,抒发出整首词的核心概念和至关重要的佛学心机,富有独创性的灵感哲理和人生智慧。
这首词语言质朴、平谈、自然,不刻意追求华丽词藻,但能寓繁复于洗炼之中,没有雕琢痕迹。这种风格对后来元朝文人词有一定影响。
赏析:
这是一首题壁之作,抒发了作者对山水世间的向往之情和对匆忙扰攘的世俗生活的厌倦之情。从全词来看韵脚虽表现较为自由,但基本遵循了长调的规律;虽时显跌宕起伏,但却流淌着淡淡的凄婉之意;时写闲云野鹤的心境又透露出愤世嫉俗之意;对现实和佛家生活的称道又隐含着无限的无奈。全词显得简淡清远,空灵秀逸。从思想内容上看情感一波三折变化曲折委婉曲折有致;语言质朴平谈、自然真切;全词意在笔先、浑然天成、景真情真可谓水到渠成、水乳交融矣!
此词的艺术手法也值得玩味:上片起承转合井然有序而不蔓不枝;下片则笔锋一转再写自己对山林生活的向往之意;写向往则以青山碧水作背景增添了清远飘逸之感;写打鼾声以衬托自己超凡脱俗的高洁品行;看似率意漫谈却充满禅机佛心不可捉摸却又明摆在眼前的现实生活。故此词是难得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