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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张元干
上人久住湖外游，辛亥春陷孔彦舟。
长沙城中就驱掠，七十七日遭拘留。
眼看杀人等蝼蚁，剑血洗尽湘川流。
张帆方离道林岸，鼓枻已过巴陵楼。
兵缠妖气草木暗，火炽凶焰云烟愁。
衣冠子女半同载，俛首悲泣犹惊羞。
蒙冲颇谙大风浪，舴艋或挂长戈矛。
两舷矢集闹如雨，势欲欹侧争先投。
相牵浮湛状菱荇，乍坠出没真凫鸥。
众生流浪几生死，爱河共海何时休。
曹成马友互屠灭，偶尔不杀老比丘。
枯颅茁发虮虱满，得脱性命非人谋。
孰知贼党亦方便，日供斋钵仍茶瓯。
南归数年闭户卧，故山精舍松飕飕。
灰心一切本梦幻，返照逆照无人牛。
细听此语重叹息，群盗扫迹夫何忧。
吾闽日前岂不乐，禾稻未穫先麦秋。
师来访我问居士，我若访师寻净头。
诗前自序则尤为宛曲生动。所赠此禅师曾在洞庭湖等地佛寺出家多年，乃记录某年春夏之交在湘中湘北经历，亦即序中所说的“贼中事”。诗的开头，就写他久住湖外，辛亥春遭贼难，长沙城中遭受驱掠的经过。接着写他眼见杀人如麻，却无力救助的痛苦心情。“张帆”二句写他脱离险境，往日同伴均成焦土的情景，身在安全之区而想到战乱的痛苦，自己也有绝处逢生的庆幸。“兵缠”六句是具体的记述。其手法有诗人独到的笔调，兵祸横行之后，“草木暗，云烟愁”，也十分传神。“众生”以下写贼中对僧人的种种宽容、护惜，笔致委婉而颇具讽刺意味。这首诗虽多有夸张失实之处，却刻画入微，虽扬贼之长而不掩其短，也算难能可贵了。末以劝慰释之，并言如今闽中尚可安居乐业，故有访师之约。
现代译文：
庆绍禅师你在湖外寺庙住久了，在辛亥年的春天落入孔彦舟贼军之手。在长沙城中遭受驱赶抢掠，在短短的七十七天里遭受拘留。眼看杀人如麻，就如同蚂蚁被踩死，用剑杀出的血洗尽了湘川的血流。张帆离开道林岸边时，鼓枻已越过了巴陵楼。兵祸缠身妖气弥漫草木枯萎，火势旺盛凶猛的火焰让人发愁。衣冠子女一半都被抢走，低头悲泣还感到羞耻。水战中老船熟悉大风大浪，小船有时还挂上长戈矛。两舷箭矢像雨一样飞来，船身倾斜想先投水自尽。被牵连在水底像菱角、荇菜一样浮沉不定，有时突然坠落出来像鸭子、鸥鸟一样在水中漂浮。这么多生命随波逐流几死几生，爱河与苦海什么时候才能见底停止？曹成和马友互相屠杀灭亡以后，偶尔不再杀害老和尚了。脑袋干枯长出虮虱到处都是，能逃脱一条性命并非是恶人从中营救。后来谁也不会想到那些贼兵对我们也用上了贼招儿——对囚犯稍微放松而谋害之事此时也会跟着放了过了；有固定食谱也有吃饭时再随便加碗素汤团施舍下滴的行为产生对来寺院的老人我还是问一下居士怎么安排的吧？我如果去拜访你庆绍禅师就得去寻找净头僧人（寺庙中的杂役）。
赏析：
此诗虽是赠诗但实际上是作者自己往日遭遇的陈述记录。全诗娓娓叙述作者从出世到入世的过程和心路历程，手法自然真切而又感人至深。从内容看或可与《庚子秋日纪事》等诗作为姊妹篇。在当时此类赠答诗中是不多见的。作者自己对此诗也颇为满意（见原序），并在晚年常向人提及此诗并津津乐道于其中细节的描述。从诗本身的艺术成就来看确也值得称道一番。此诗在语言上明白如话而又颇具匠心。如“眼看杀人等蝼蚁”、“两舷矢集闹如雨”等句明白晓畅而又十分传神。“众生流浪几生死”以下用“众生”、“爱河”、“何时休”等词句组成排比句式，既富有文采又颇具讽刺意味。“吾闽日前岂不乐”以下连用多个四言短句组成一段记述性的排比句式也相当精彩而又颇具匠心。从结构上看此诗也相当严谨而又颇具匠心。如诗的前一段记述某年春夏之交的经历及遭遇历历如绘而又彼此相衔；后一段用问答体交代事件发生的地点和作者的现状以及相访者的许诺等也很得委婉从容之妙；前后段互为补充而又照应严谨颇有气度不俗俨然大家风范焉等等等都说明了诗人独到的艺术功力等等确非一般诗人可为者也。综上所述这首诗是宋诗中少见的娓娓诉说往事的优秀之作因而也可当作宋诗入门之作也亦足以体现张元干晚年从“慷慨悲凉、发之于声而后有泪之恸也”等多元风格的大家风范也诚如其友人所评该首“多惜故旧沧桑国事可悲之事而出涕痛哭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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