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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朱敦儒
老来可喜，是历遍人间，谙知物外。看透虚空，将恨海愁山，一时挼碎。免被花迷，不为酒困，到处惺惺地。饱来觅睡，睡起逢场作戏。
休说古往今来，乃翁心里，没许多般事。也不蕲仙不佞佛，不学栖栖孔子。懒共贤争，从教他笑，如此只如此。杂剧打了，戏衫脱与呆底。
现代文译文：
人老了，最值得高兴的是经历了人世间的种种，了解到了世外的高深道理。看穿了世间的虚空，将一生的痛苦和忧虑，顿时像握紧的拳头慢慢放开一样松开。这样可以免遭花言巧语的美色迷幻，免被喝酒过多惹来忧困苦恼，每时每刻都能保持头脑清醒。如果吃得太饱，便去寻睡眠之地；一觉醒来，到处借故逗乐玩耍。
有人嘲笑老人们所从事的这一工作的不俗的表现一定有它的原因。对于古往今来的事情，我不去多想。不追求成仙求道，不佞奉佛祖，也不学孔子那样奔波劳碌。我懒于与人争执高低上下，任凭他们讥笑我，我依然故我。我做完杂剧后，就把戏衣送给那些无所事事的人。
赏析：
这首词通篇用达官贵人、文人墨客的反语来嘲弄他们，可谓以反话戏指时俗之事，达到了寓讽于其中的效果。作者老而穷居僻远，“万卷经书看未足”，只得“学些些戏。”虽以退隐为主，却不离尘世，作场上生活，“到处惺惺地。”朱敦儒作词一般不主务虚而以谑谐戏笑为宗旨。这与他的生活环境和思想消沉主调是一致的。而语言平易近人、娓娓道来却显得亲切明快，极易使俗众接受，可谓通俗得尽致。就是文人雅士也能喜笑颜开拍案叫绝，马上竞相传看并假以翻录流传。这正是它的妙处所在。从词的字面来看只不过是自得其乐、玩世不恭的旷达表现而已。但仔细一读却隐隐感到一股愤世嫉俗之情。朱敦儒由于南宋朝廷的苟安妥协政策的影响和迫害，加上他具有消极遁世思想，把“了无一事可怀”，作为一种美好的追求。但在其貌似超脱放达的外表下仍不免对黑暗政治流露出憎恶和愤慨之情。此词对老境既表示欣赏而又含有无限悲凉之情于其中。对于文人与时俗人的嘲笑亦兼含自豪之情在内。可见作者的心态颇为复杂。
“饱来觅睡，睡起逢场作戏。”概括了作者此时的生活态度。“饱来觅睡”四字形象地道出他穷困潦倒、饱食终日的状态。“睡起逢场作戏”则表明他尚能自我排遣、自我安慰。“休说”、“不学”等语则表现出他对当时达官贵人、文人墨客的轻信与怀疑。他们所表现的那般高雅，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矫揉造作、沽名钓誉而已。他们对“蕲仙不佞佛”等事又了解多少呢？此词正告他们：人生在世有许多的烦事要处理，不要想入非非、自欺欺人地把一切都看空。“不学栖栖孔子”并非表示对儒家学说的信仰，只不过是不学孔子奔走各地、穷愁潦倒一生罢了。朱敦儒虽追慕苏轼的为人却学不了苏轼的才情。他作词虽属自娱自乐，但词风与苏轼相近，也说明了他本人的志趣与追求。
此词表面看来只是诙谐幽默的自嘲与玩世不恭的自白而已。但它对黑暗污浊社会的某些方面揭露讽刺及作者思想的局限性则应该下一些分析评论才是。现代王国维等人已经以此类温雅机智的反语对社会问题加以批论而作了开导的探索工作为我们今天鉴别赏析这种讽世之词仍具有重要的启发作用和深远的历史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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