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梅尧臣
饮酒众所嗜,未若朋会乐。
终日不为荒,於时岂多作。
坐客十余人,七子实棣萼。
杯行发严令,孰不资善谑。
巧词剧猱捷,辨机如弩彍。
醉舌强且迟,罚觥奚屡酌。
正言讦诡谀,简礼去酬酢。
迭嘲果与蔬,相呼花间药。
是非不亲亲,笑语何落落。
夜归欢有余,孩稚扶仍噱。
《饮韩仲文家》赏析
这首宴饮诗以细腻笔触勾勒出宋代文人雅集的生动场景。诗人摒弃传统宴饮诗的浮华套路,通过十二个精炼的诗句,展现了文人聚会的三重境界:
一、酒令之趣("杯行发严令"至"罚觥奚屡酌") 诗人以"弩彍"喻辩才之迅捷,"猱捷"状巧言之灵动,将酒令交锋的紧张刺激写得如在目前。罚酒场景中"醉舌强且迟"的细节,既见酒令之严,更显友朋之亲。
二、言谈之真("正言讦诡谀"至"笑语何落落") 超越寻常酬酢,诗人们"简礼"直言,以果蔬为嘲谑对象,在花药清香中碰撞思想。"是非不亲亲"道出聚会的精髓——超越世俗利害的真挚交流。
三、余欢之韵(末二句) 夜归时"孩稚扶仍噱"的温馨画面,将文人雅趣延伸至家常烟火中。醉者需扶却仍噱笑的细节,恰似水墨画的留白,令宴饮之乐余韵绵长。
诗人此作最妙处,在于将《诗经·棠棣》的兄弟意象("七子实棣萼")与竹林七贤的魏晋风度熔于一炉,创造出宋代特有的文酒风流。全诗节奏如行酒令般张弛有度,在严谨的五言中暗藏七子的疏狂,堪称宋代宴饮诗的典范之作。
现代文译文: 饮酒本是众人所好, 怎及得上朋友欢聚之乐。 整日畅饮不觉虚度, 这般时光岂能常有? 座中宾客十余人, 七位才俊如同棠棣花开。 行酒令时颁布严规, 谁不借此妙语打趣? 巧言如猿猴般敏捷, 机辩似强弩骤然发射。 醉后舌头僵硬迟钝, 罚酒之杯为何频举? 直言揭露虚伪奉承, 简化礼仪免去客套。 轮番调侃盘中果蔬, 相唤共赏花间药草。 不论是非只论亲疏, 谈笑风生何等洒脱。 夜深归去欢意未尽, 孩童搀扶仍发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