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 曹植
其一高台多悲风,朝日照北林。 之子在万里,江湖迥且深。 方舟安可极,离思故难任。 孤雁飞南游,过庭长哀吟。 翘思慕远人,愿欲托遗音。 形影忽不见,翩翩伤我心。 其二转蓬离本根,飘摇随长风。 何意回飚举,吹我入云中。 高高上无极,天路安可穷?类此游客子,捐躯远从戎。 毛褐不掩形,薇藿常不充。 去去莫复道,沉忧令人老。 其三西北有织妇,绮缟何缤纷。 明晨秉机杼,日昃不成文。 太息经长夜,悲啸入青云。 妾身守空闺,良人行从军。 自期三年归,今已历九春。 飞鸟绕树翔,嗷嗷鸣索群。 愿为南流景,驰光见我君。 其四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 朝游江北岸,夕宿潇湘沚。 时俗薄朱颜,谁为发皓齿?俯仰岁将暮,荣耀难久恃。 其五仆夫早严驾,吾行将远游。 远游欲何之?吴国为我仇。 将骋万里途,东路安足由?江介多悲风,淮泗驰急流。 愿欲一轻济,惜哉无方舟。 闲居非吾志,甘心赴国忧。 其六飞观百余尺,临牖御棂轩。 远望周千里,朝夕见平原。 烈士多悲心,小人偷自闲。 国仇亮不塞,甘心思丧元。 抚剑西南望,思欲赴太山。 弦急悲声发,聆我慷慨言。
以下是我对这几首诗的赏析:
一、“其一高台多悲风,朝日照北林。之子在万里,江湖迥且深。”魏晋名士,特别是正处在上升阶段,开始一帆风顺继而有了漂泊境遇的一些士大夫,具有林居短憩而不能长久,因而对远游有一种向往、留恋、不安和忧虑的心情。曹植的这首诗,就带有这种时代特点。他既感到自己有远大的理想,又感到路途艰险,而自己又处在“朝日照北林”的少年时期,因此他感到“高台多悲风”,这是此时他心境的反映。由于他对生活抱着热情和理想,所以他就不能不为自己的前途、生活出路、人生态度等进行探索而作苦闷的思索。“之子在万里,江湖迥且深”,万里也就是天涯海角;这两句表达了他如风筝高飞而又不能有依有靠的心态。
二、“其二转蓬离本根,飘摇随长风。何意回飚举,吹我入云中。”本是一景解愁怀,但写来潇洒自然,蕴含飘零感。既以风为衬托,又以蓬为映衬,显得慷慨不平。这样的句子既写出了萧瑟的气氛,也写出游子思妇的一腔怅惘。这里实际上又写出了许多想出征从军之人的心理和生活愿望,正是那种四海为家思想生动的写照。这首诗可以说是代表了曹植山水诗的主要内容,是对个体思想和家庭生活的题材。
三、“其三西北有织妇,绮缟何缤纷。明晨秉机杼,日昃不成文。”这位织女是那么辛勤,那么艰苦,但是仍然只能“日昃不成文”,毫无改变自己和家庭的处境和前途的可能。这样的生活与题目中的“从军”是紧密相连的。作者虽然身在都城洛阳,并未去当将军或者投身戎伍去奋战杀敌,“类此游客子”“愿欲一轻济”,反映出诗人曾有过强烈功名心,“飞鹰”、“采薇”后自伤不前倒是一种可能的思想动向;那样好的女子他也喜欢而愿“驰光”前去求见;“国仇”他也表示“亮不塞”愿“赴国忧”,表明了他的生活愿望与时代特点之间的矛盾心情。
四、“其四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朝游江北岸,夕宿潇湘沚。”这是一首充满民歌情味的闺怨诗。“佳人”二字几乎是时代的共同语汇,这里可以指思妇本身,即美女,也可以作为美人的泛称。“容华”即容貌的光彩。“江北”是作者在洛阳,“潇湘”是思妇所在的地方。由于南北朝长期隔阂,北方人把南方人看作是理想中的美人的代名词。因此,“朝游江北岸,夕宿潇湘沚。”这既是对南国佳人的赞美也是对南土的向往。“时俗薄朱颜”是对南北纷争的时代特点的不满,“愿为南流景”则表现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五、“其五仆夫早严驾,吾行将远游。远游欲何之?吴国为我仇。”这首诗是写作者自己远游的愿望和准备。“仆夫”即仆人、马匹等驾车工具。将要“严驾”,就是把他从一角驱策出来登程而去的时候(并非官场传旨下诏而必得躬自临御那种作派)。要去的远了“仆夫何所之?”为什么要“之”到那远在天边的吴国呢?这就勾起了读者对于作者一生的思考。“欲何之”的问题就是一种反抗。一个朝露时分出城踏青的人问他的仆夫:“我们要到哪里去呀?”对方答道:“我要到吴国去!”这样写就是非常典型的民歌体了。而这样写就表明了诗人的思想倾向和感情基调。“吴国为我仇”,那么只有走得远远的才有自己的出路。这种不择手段的思想和决绝的心情是不难体会的。
六、“其六飞观百余尺,临牖御棂轩。远望周千里,朝夕见平原。”这是曹植山水诗中常见的描写山水的句子。“飞观”“棂轩”“平原”都是山水的代名词。“周千”“朝夕”都是对山水的夸张描写;这样的描写是典型的山水诗写法而不是山水赋写法;同时它也带有一种时代特点:即对人生出路、社会前途的不安与探索。“烈士多悲心”“小人偷自闲”,这是两种思想境界的分野;也是两种不同人生态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