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骆宾王
转蓬劳远役,披薜下田家。
山形类九折,水势急三巴。
悬梁接断岸,涩路拥崩查。
雾岩沦晓魄,风溆涨寒沙。
心迹一朝舛,关山万里赊。
龙章徒表越,闽俗本殊华。
旅行悲泛梗,离赠折疏麻。
唯有寒潭菊,独似故园花。
《晚憩田家》现代文译文:
我如飘转的蓬草般疲惫远行,披着薜荔来到这山野农家。 山势蜿蜒似九曲回肠,水势湍急如三巴险滩。 悬空的木桥连接断裂的岸崖,崎岖小路堆满崩落的碎石。 晨雾笼罩的山岩隐没了残月,风过水岸卷起寒凉的沙尘。 心志与际遇忽然相违,关山阻隔万里之遥。 朝廷的文书徒然将我贬至越地,闽地风俗本就与中原迥异。 漂泊途中悲叹身如浮梗,离别时折下疏麻相赠。 唯有寒潭边的野菊花,独自绽放似故乡的花。
赏析:
这首羁旅诗以"转蓬"起兴,通过五个层次展现诗人复杂的贬谪心境:
一、空间意象的张力构建 诗中"九折山"与"三巴水"形成险峻的地理空间,"悬梁""涩路"等意象群构成垂直与水平的空间张力,暗示仕途的艰险。雾岩吞噬残月,风沙漫卷水岸,营造出压抑的视觉场域。
二、时空转换的艺术 从"晓魄"到"寒沙",时间在空间转换中流逝,晨昏交替间凸显漂泊的漫长。"万里赊"以空间距离量化时间感受,贬谪的时空体验被具象化。
三、文化身份的焦虑 "龙章"与"闽俗"的对比,揭示中原士人在蛮荒之地的文化孤独。朝廷文书成为讽刺性符号,彰显权力对文人命运的操控。
四、植物意象的隐喻系统 "转蓬""泛梗"构成飘零意象链,"疏麻"作为离别符号,与尾联"寒潭菊"形成冷暖对照。故园菊花成为唯一温暖的精神坐标。
五、情感结构的跌宕 全诗情感脉络从劳顿(首联)→惊惧(颔联)→迷茫(颈联)→悲愤(腹联)→慰藉(尾联),最终在异乡的菊花中找到情感支点,完成自我救赎。
诗人以地理险阻喻仕途坎坷,用风物差异写文化疏离,在看似客观的景物描写中,暗藏对自身命运的深刻思考。尾联的菊花意象,既是对王粲《登楼赋》的化用,更是诗人在困境中坚守精神家园的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