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蒲寿宬
晨起扪层巅,苍茫见尘市。鼙鼓生远陴,壶蠭在幽耳。遥知细柳屯,于时阅军士。俯彼万铠群,微哉一窖蚁。初集如慕膻,俄拥如聚米。或圆如旋磨,或方如缘几。隐隐床下声,牛斗差可拟。未熟黄粱间,忽慢慢大槐里。昔在群蚁中,不知蚁是己。长揖谢孙穰,微笑辞翦起。蛮触胡为哉,鸡虫今已矣。醉眼未醒时,此真尺与咫。更陟最上头,须弥亦芥子。
这是一首即景抒怀的七律诗。 师姑岩似晨钟出岫,诗歌截取日常极小的一部分,为我们勾勒出城市景象、戍卒生活和人事变迁等多重感慨。诗文如下:
早晨起床后,伸手攀爬至层巅,放眼望去只见晨雾中的城市如海洋一般翻涌不息。鼙鼓声震动远处的城墙,壶蠭声响回荡在幽暗的耳廓。我遥想细柳屯兵时的场景,那时戍卒们正在阅兵。低头俯视那蚁群般的铠甲军士,微小如一堆蚁穴中的蚂蚁。起初他们像群蚁逐膻,不久则像米粒般聚集在一起。有的像在圆形的磨盘上滚动,有的像沿着方几排列整齐。床下传来阵阵声响,如同牛斗时的回音。
还没来得及在黄粱梦中细细品味,忽觉已身处人声鼎沸的集市。往昔的群蚁今日何在?只觉牛角之间大有乾坤。当年那计较蝇头微利和鸡毛蒜皮的琐事,现在看来又多么可笑!醉眼朦胧中我感到恍如隔世,仿佛眼前的世界已缩短为咫尺之间。
继续登上岩顶最上头,只见世界犹如小得不能再小的迷你桌上的微型盆景——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须弥山纳须弥于芥子的真实写照吧! 诗人登高望远,思绪万千,浮想联翩,眼前的世界似乎也变得异常广阔,诗人的心也随着自己的感觉在游走。他仿佛在问自己,也在问世人:我们何尝不像那些蚁群一样,忙忙碌碌,追逐名利,忘记了自己本来的面目和追求? 诗人以物喻人,用小小蚁群寄寓了人类社会诸多复杂情感。小中有大千,这是蒲寿宬带给我们的阅读享受与启发。
现代译文如下:
早晨我摸上岩顶,茫茫一片城市晨雾中。城中鼙鼓声响动,烽火台上蓄须生。远眺屯兵细柳有序,今日又见军士容。城下蚁群千万只,微末不足忧患想。刚聚集时逐膻求食,如今却又一堆堆。有的滚动似磨盘,有的平行排几几。床上响处传床下,疑是牛斗回音鸣。一觉醒来梦成空,繁华城市眼底收。儿时群蚁哪里去?能宽世事与尔酬。勿让浮名缠其心,鸡虫得失何须忧。待到醉眼朦胧时,世界变小如咫尺。再次登上岩顶头,须弥山也变盆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