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谢翱
湿烟挂龙天海头,角城溽暑如炎州。
白氛翳景失楼阁,蓬莱缥缈不可求。
解衣挥尘子城下,地涌青莲邻古社。
卷帘看画人犹龙,矫首见龙还见画。
碧幢发雪垂过耳,弄笔者谁吴氏子。
避暑城西观吴道子画老君像
龙天海头上,挂的却是湿烟,暑气逼人,角城似炎洲。 白气掩日失楼阁,疑是蓬菜缥缈难寻求。 解衣在子城下挥尘,如见涌起青莲,邻近古社。 卷起窗帘看画,人似龙,抬头见龙又见画。 髯发如雪,垂过耳,弄笔的又是谁?吴氏之子。
这首诗是谢翱避暑时观看吴道子画的《老君像》有感而作。谢翱,宋末元初诗人,他与文天祥、谢枋得并称“江东三谢”。
首联“湿烟挂龙天海头,角城溽暑如炎州”,以景起笔,写角城夏日的特点:湿烟缭绕,有如龙天海头的天气;暑气难耐,有如炎洲的火炉。这就为人物吴道子和诗人的出场渲染了气氛,暗蕴了文气的“湿”和“热”。这样的描写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富有地方特色和感情色彩。
颔联“白氛翳景失楼阁,蓬莱缥缈不可求”,正面写角城“热”中之“湿”的特点。“白氛”是热的雾,“翳景”是阳光透过热雾,景色失去了明晰度。在这样的情况下,“楼阁”已经“失”,视觉模糊了,那远在天际的“蓬菜”也是隐约不可“求”见的。“蓬莱”二句借对仗的工丽来表现夏日热中之“湿”的感受:恍惚飘渺、看不真切的神仙世界蓬菜缥缈欲无,而近处的楼阁也看不清楚了。感觉的世界与视觉的世界相交错,感觉中的世界实际上是看不见的,于是更重于对感觉的描绘。“失楼阁”和“不可求”有对面落笔的妙处:避暑观画,只能得之于心的画家当然看不真切,所以是近景写模糊了远景;“避暑”的动作和用意以不言而“言”的修辞手法推出卷帘看画的效果,借助于视觉效果的连锁反应,让心灵得到一份感觉上的安慰点明正是心凉自然身爽,烘托画中的意境:古淡、空灵、清凉。这一联在构思上是由近及远;在描写上是由实及虚;在情调上是由浓而淡;在气氛上是由清凉而渐入燠热。它把角城夏日的酷热和画境的空灵澄澈融为一体。
接下来二句:“解衣挥尘子城下,地涌青莲邻古社。”诗人在细赏老君画卷之后(诗人究竟所观老君像何等神采?《全宋诗》仅见上述谢翱所述。如根据王士禛《池北偶谈》所说吴道子画的天下第一的卷轴在山东荷泽县神禾寺),神清气爽,悠然自得。于是摆下蒲团,品茗挥尘(挥舞着毛笔),品味画卷中的意境。正是在这一时刻,“地涌青莲”突现眼前。“地涌”意为突然出现,“青莲”即荷花,常用来象征佛果。“邻古社”表明这是临近古老土地神庙的神社、这一点十分重要。“邻古社”虽一言带过但在此时、此地(画面自然算此地)这样一个从心境里设想出来的具有神话色彩的地境颇合诗意此时的画意以及心境所需要的特定环境的追求令人惬意慰藉它是着意构造起来为画卷气氛铺垫氛围这联是说把当时外在环境与内在心境融为一体的诗句妙不可言。
尾联写画中人物的精神状态:“卷帘看画人犹龙,矫首见龙还见画。”前句是说画中人物精神健旺有如游龙;后句是说抬头观画又见到了老君(诗人在观画时产生了幻觉:老君似龙、画也似龙),故说见画又见人诗境一妙一幻而又符合避暑城的实际情境和画境此时的吴道子是否仍活着而飞升仙界?无庸赘述那比宋明人士要在神佛面前焚香顶礼才有高致和正果的做法不是神仙的诗人因以愧为画人而生不遇之叹这种感叹是诗人在观画时的心理感受而引起的诗人对画境美妙与自己心境是否合宜的联想也即妙不可言之处的联想。这一联既是对画卷中人物精神状态的描述又是诗人心理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