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独孤及
驷马上太行,修途亘辽碣。
王程无留驾,日昃未遑歇。
请问此何时,恢台朱明月。
长蛇稽天讨,上将方北伐。
明主命使臣,皇华得时杰。
已忘羊肠险,岂惮温风入。
摇策汗滂沱,登崖思纡结。
炎云如烟火,溪谷将恐竭。
昼景赩可畏,凉飙何由发。
山长飞鸟堕,目极行车绝。
赵魏方俶扰,安危俟明哲。
归路岂不怀,饮冰有苦节。
会同传檄至,疑议立谈决。
况有阮元瑜,翩翩秉书札。
起予歌赤坂,永好逾白雪。
维念剖竹人,无因执羁绁。
独孤及《杂曲歌辞·太行苦热行》所写的不过是初入太行的情形,情感显得坦荡自然。远眺荒寒的山道像弓背一般高展绵延在遥天之际,即使这条坦荡的路上黄土已经变成了可燃烧的烟尘,大地犹如荒凉的北方平原那般蒸腾着一派炎炎的热浪。若在这自然环境下想想中国艰难的政治局面——政府屡次发生分裂与混乱,西北部地方的混乱如同不净之地任瘴疠毒疫的孳生。为使对边境稳定有大功勋的大臣们的归来路线平安无事,此时从南方回到京城来做特殊使命的人的心情多么沉重而迫切!面对炙人热浪心悸头晕目眩之际,不时地从山下望见似可憩息的村庄与居民却人烟寥落人影稀疏,只见一群群飞鸟自山谷中坠落。但当在赤坂山路上驱马驰骋的时候,自然环境虽酷热难当,人的意志却始终坚毅不屈。虽然想立即返回京城却深知必须耐受艰难考验坚持到底。这真是一首“气骨高骞,音情顿挫”的好诗。
译文:
我们骑着马儿行走在太行山道上,山道修长笔直如横贯辽西山麓。帝王差使赶路程不能停留,日头西斜都未顾得歇息。请问这是什么时候?明月高照骄阳似火。大蟒仗势肆虐逞凶一时,北伐平叛上将马上就要开始。明主派遣使者出使边疆,皇华得时得人派了这位使者。已经忘却羊肠险峻,岂能畏惧炎热天气进入太行山。挥动马鞭汗水如瀑布滂沱,攀登崖壁思虑百结难平。炎热云气如烟火般升腾,山谷似乎也将枯竭。白天景象令人恐惧炙热,凉风何时才能吹拂而至?山势愈来愈高飞鸟堕落,放眼望去行车绝无踪影。赵国魏国一带战火正炽,安危有待明哲之人解决。归路难道不怀恋京城?但要忍耐苦暑才有节操。捷报传来将士们会共同庆祝,疑难问题当众商议立即解决。何况有你阮元瑜,翩翩风度挥毫吟咏诗歌。你的歌咏使行路之人振奋鼓舞,你的诗歌如玉洁冰清逾越了冬寒和白雪。想到朝廷剖符封爵的使者,无因执羁绁即无因受羁绊而遭受拘禁。
这首诗在艺术上颇具特色,尤其是人物形象的塑造相当成功。“起予”二句是诗中最大的亮点,诗中描绘了一位卓识高远、意气风发、不怕艰难、勇于进取、忠心报国、充满必胜信心的唐朝使臣的形象,气骨高骞,音情顿挫,慷慨激昂,虎虎有生气。在这两位形象身上体现了独孤及所向往的节操与理想的人格。这也正合孔子所谓“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之意。诗人刻画这一人物形象的手法相当高明,他并没有把人物置于艰难的环境之中作正面描写,而是通过人物自我表白从侧面烘托而出,这就把人物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形神兼备了。诗中虽未明言战乱未息、民不聊生的社会现实,但太行苦热的自然环境实际上烘托出当时社会的矛盾和苦难,从这重深远意义上来讲诗人以写“苦热”作为反映社会现实的手段确是匠心独运、妙笔传神之笔。此诗格调高亢明快、刚健清丽,尤其以音情的顿挫见长,这正是韩诗中最为典型的风格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