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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 王国维
暗里追凉，扁舟径掠垂杨过。湿萤火大。一一风前堕。坐觉西南，紫电排云破。严城锁。高歌无和。万舫沉沉卧。
暗里追凉
现代文译文：
在暗夜中，我追寻着清凉，一叶扁舟掠过垂柳，静静的夜，只有水面上偶尔掠过的萤火虫的光，在微风中一一坠落。我独自坐着，感觉西南的天空，仿佛有雷霆如紫电般破云而出。在寂静的夜，只有我这一艘船在严城之上高歌，没有其他的船只回应我。其他的船只静静地卧在水中。
赏析：
这首词是王国维词中的佳作。上片写夜色之美，有“暗夜追凉”的诗情画意。过片处“坐觉”，是承上启下的字眼，用得极妙。“西南”二字，指其住所海宁临城萃园的方位，而此时正是月黑天阴，乌鹊惊啼的时候，此所谓“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唐常建《题破山寺后禅院》）的阒寂；而自己则别有会心，享受这眼前不可言喻的幽旷。“紫电”一句，“紫电”语出《秘书府志》，“以器名，秘书省有紫电堂”；“排云”是说高入云霄。“高歌无和”，更突出了诗人“会于言前，妙于观后”的心境。古代神话中说太阳中有金锣，可以用它鸣响来召集天神（见《穆天子传》）。而眼前夜空中的云破之处，居然有电光出现，这与太阳中的金锣仿佛。在这个微茫恍惚景象中，诗人的感受是美不胜收。这里，“坐觉西南”四字与开头的“暗里追凉”相呼应，而又开启了“西南”“紫电”“云破”“严城”等句的意境。此词与辛稼轩词“更深夜色，独对窗语”同样有一种清寂感。而王国维运用一连串的古典和双声语，有较浓郁的诗味，这恐怕是当时有些诗论家认为《人间词话》写这段评说王国维词比写说他的学问还适当的原因吧。全词充满了高雅脱俗之气，从中可以看出王国维晚年的思想所向。
由于上述境况形成的澄澈空明的心理氛围与内心状态，也影响和引发了他在下片对一幅“高旷孤立”境界中的萤飞图的描绘。观感如此清冷高逸，“卧”字即暗中传出作者的幽愤不扬的情意。然而全篇的妙处还在于它所显示的一片夜色之中所呈现的天机自运、物我两忘的空灵境界。这种境界最易触动人们最富于诗意的一方面感情，所以它常常被人们反复吟味并作为创作追求的归宿。像这样以“静”为基调而加以生动形象描写为表现地以蝉净无泥作比萤火，它不同于那种孤寂感伤之作、幽寒凄切之作和脱离实际之作，具有较高的艺术感染力和审美价值。从全词所写夜色看，“坐觉西南”等句表达的欣喜和兴奋的情绪占主要地位。在这一点上它受到了《花间集》等小令创作经验的启示；但又表现出新境界：比较注意突出诗人心境的与众不同，是三处版本不同加到的空明的境界构成映带无间的融景情于一体；而上片的洗炼清新则显得情趣高尚淡雅蕴藉而又流畅自然这也是某种更为精炼本色的作品（写梅只有开头的几个字）所体现的美学特点；下片的清幽、孤寂、高逸等境界则表现了另一类作品的艺术特征。总之，这首词是比较成功的小令作品。它体现了王国维词作的美学特点：善于融情入景，善于表现一片诗情画意之中而显得天机自运、物我两忘（但也并不是一点不相涉）。另外以写景抒情来看诗服从于内容需要。如此短令小调能有较浓郁的诗情和清新优美的意境也可视为创作中内容与形式结合上的一种值得肯定的经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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