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 王国维
昨夜书中得故纸,今朝随意写新诗。
长绢箧底终无恙,比入怀中便足奇。
黯淡谁能知汝恨,沾涂亦自笑余疾。
书成付与炉中火,了却人间是与非。
原诗寥寥数字,轻松闲雅中似乎隐隐有点对争逐权位的世上的人们和光同尘,别无所求的气概,堪称罕见,看后我们多少对作者刮目相看了。深夜苦读书中的故纸,风云、成败、古迹都已在字里行间,读得多了,看得远了,心中便生出许多新的想法,于是信手涂鸦,写出了新诗。虽然随意,却也费了一番心思,长绢在箱底始终安然无恙,一旦被人捧起,便觉得十分新奇。纸色黯淡,谁又知道它心中的怨恨呢?上面沾满墨迹,也正是我自己的毛病吧。写完后交给炉中的火吧,让一切功名利禄都付之一炬,化为灰烬吧。
今人或疑此诗为“弃文求禄”之兆,其实不然。诗人只不过是自嘲自解而已。此诗用笔简洁而富有情趣。如“长绢箧底终无恙”,在所有的故纸中显得多么健康;“黯淡”“沾涂”,一时成了哑谜和笑料;又有三处两两对比:古今学者才力不同、书法笔意不一等等一比较就能比较出来诗句萦迴已意又不象顿折的样子中分彼此虽机趣天成但也做得多少干净利索要应诗句的效果这时节多了不少的“戏”味。
王国维的诗作不多,但每首都有一定的艺术价值。这首诗更见功力。
王国维的诗作,有学者认为“颇似晚唐人”。这倒也并不奇怪。王国维的诗集《观堂集林》中也有一些作品近于宋人的作品。其实,王国维的性格孤高自傲、自成一家这一点也颇近于宋儒的特点,这种气质决不是由于读了哪几本书就能一下子培养出来的。就象没有人能把精神移植术应用于一代名人的全部生活中一样,也未必有人能轻而易举地就把某种特点贯注到一个诗人的全部创作中一样。说他的某些作品似晚唐、宋人,并不能说明他的诗风属于晚唐、宋派。因为风格流派是后人加诸于作品的,作品本身并无派不派的问题。再说,晚唐宋人也不是一味的枯寂晦涩、雕琢词句的。他们也有雄浑豪放之作。所以王国维的诗作在这一点上近于某家,并不能作为否定他诗作整体成就的理由。
王国维的诗作中也有一些近于清人风格的作品。如《颐和园词》中“玉泉山下清如许,何似西山爽气来”一联就颇似袁枚的名句“最爱西山之一角,白云红叶送秋来”。但王国维毕竟不是清人。他的生活经历和思想境界都与清人不同。他的诗作中也有一些近于民歌体的作品,如《浣溪沙》词中的一首:“独上高楼怅望家,湖天月暗落梅花。西风已觉人凄恻。”这种风格在他的诗作中虽不多见,但也是颇有意思的尝试。
总之,王国维的诗作风格多样、清新自然、用词讲究、意境深远、自成一家。他的诗作不仅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而且也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