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张弼
南海畸人巢许侣,分甘老作南山主。
南山兀立当宾墀,终日相看若相语。
有时倒卧酒中尊,吞入吟肠不枝柱。
分将清涧循阶除吐出白,云随杖履松风摵。
摵鬓丝寒洗尽耳,根尘几许四时馈。
问更慇勤笋籁椰,浆石钟乳幽林啼。
鸟奏仙音回风吹,花舞天女南山之。
乐乐无央俛仰,悠然小天宇。
岁寒心事镇不移,何许形骸分尔汝。
君不见世间宾主情姁姁,多趋富贵欺贫寠。
挥毫便写绝交书,只与南山常作主。
南山主人,一阕狂歌,开怀是良朋。 人中龙凤人求敬,推食解衣,何曾有倦容。 饮中真味诗中趣,付与诗翁一一评。 且留待,老仙来,添我坐榻生光晶。
任是豪杰难为别,况是神仙久忘机。 道友唯有梅相得,立石待写吟哦稀。 助风无限晴空绿,尘里谁能买松得。 在陵阳清润又今宵,十二楼空终莫谐。
以图古人影一遭。城隅漾渌画不好。 自家蒲柳如温峤,安得佳人字阿娇。 倚天长剑知何用,要与南山作誓盟。 他日功名归掌内,更筑延绿堂。
南山的孤高主人,有如巢父、许由的伴侣,甘愿作南山的主人。 南山的兀立挺拔,对着主人日日夜夜地陈述心语。有时竟会酒意熏蒸,情不自禁的让它醉卧阶除;只等那经风历霜、饱经雨雪的佳果甜笋让它唤醒回来,复见当年花开笑迎。这一阵阵天籁似的清音唤醒以后,林鸟翔集飞舞下来陪歌伴唱;而舞姿蹁跹的天女们也随着花香翩翩起舞了。主人的心情开朗、开阔无垠;放眼四望,悠然无际;虽然已到岁寒时节,但心头的乐事无穷。他的人格高尚,如岁寒松柏,不可动摇;而他的情谊深厚,如老友重逢,亲热得如不分彼此。然而现实社会里的一些达官显宦、富商大贾,宾主之间多是追名逐利、尔虞我诈,虽然声势显赫、富甲一方又如何?看这般情景,令人肠断心裂!对于这世态炎凉的社会人情,诗人自有自己的一片冰心、高洁情怀。于是挥毫写下了这首诗篇。
此诗写得清新流利,如行云流水般飘逸洒脱;而其中却饱含着诗人对世态的深沉感慨和高尚人格的抒发。读来令人心旷神怡,别有一番风味在心头涌起。同时诗人把“主人”的人格风貌写得有若仙境中事,然而结尾却又跌入人间真情中去;这样就更表现出诗人的清高风雅与豪爽激昂之气。至于首阕中所说的“岁寒心事”,便更寓意深远而引人深思了。此外,诗人对于名山胜境和美食佳肴也表现了极高的兴趣和独到的鉴赏力。至于把这种极高的品味赏心之事与世间人情作一对比,就更是讽刺意味十足了。最后还值得一书的是诗中提到的崔姓主人之居处——南山之中,“图古人影”之事、“分甘作主”之谊以及所居之地山水之美等等都写得富有诗意而足见其高雅之处。这种诗意浓郁的生活方式不也正是人们所追求的一种高品位生活享受吗?诗人在歌颂南山主人之余也不知不觉间也为自己树立了一个“雅量高致”的典范。至于南山之主人的身份究竟如何?作者在诗中并未明言交代;但从诗意看来也并非一般之山野隐士或寻常百姓;很可能是一位地位较高、生活闲适而又情趣高雅的达官显宦或富商巨贾之类的人物;不过这都无关紧要了——真正要紧的还是读完这首绝妙好辞所带给我的余香、余音以及由所读到的这内容所产生的引人遐想罢了。注家郭曾藩对这首诗还有一说也是不无道理:南阳自然形势灵异非常人所居!而后人以“南阳”代指隐士故里的风气也由来已久!张弼以“南阳”自比其主人为“隐士”,也未尝不可!总之这首诗的魅力所在之处还远不止于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