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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王守仁
正德丙寅冬十一月，守仁以罪下锦衣狱。
省愆内讼，时有所述。
既出，而录之。
何玄夜之漫漫兮，悄予怀之独结。
严霜下而增寒兮，皦明月之在隙。
风呶呶以憎木兮，鸟惊呼而未息。
魂营营以惝恍兮，目窅窅其焉极！懍寒飚之中人兮，杳不知其所自。
夜展转而九起兮，沾予襟之如泗。
胡定省之弗遑兮，岂荼甘之如荠？怀前哲之耿光兮，耻周容以为比。
何天高之冥冥兮，孰察予之衷？予匪戚于累囚兮，牿匪予之为恫。
沛洪波之浩浩兮，造云阪之濛濛；税予驾其安止兮，终予去此其焉从？孰瘿瘰之在颈兮，谓累足之何伤？熏目而弗顾兮，惟盲者以为常。
孔训之服膺兮，恶訐以为直。
辞婉变期巷遇兮，岂予言之未力？皇天之无私兮，鉴予情之靡他！宁保身之弗知兮，膺斧锧之谓何。
蒙出位之为愆兮，信愚忠者蹈亟。
苟圣明之有裨兮，虽九死其焉恤！ 乱曰：予年将中，岁月遒兮！深谷崆峒，逝息游兮；飘然凌风，八极周兮。
孰乐之同，不均忧兮。
匪修名崇仁之求兮，出处时从天命何忧兮！
咎言
正德丙寅年冬十一月，我因罪被投入锦衣狱。省愆内讼，时有感而述之。出狱后，录于此。
夜色漫漫，心情凄凉，思绪万千。严霜加剧寒意，皎洁的明月洒下微光。风声呼呼，木叶纷飞，鸟儿惊恐未定。魂魄恍恍惚惚，目光茫茫然。寒风中人瑟瑟，无处可寻。辗转反侧，夜夜九起，如泗水之湿襟。为何无暇休息，莫非甘苦如荠？怀念前哲之耿光，耻于周全圆滑。
夜色高远，何人能知我衷情？我不因囚困而悲伤，不因恐吓而惊恐。愿乘洪涛浩浩之势，越云山濛濛之路；愿卸下重任，终去此焉从何？谁言累赘之伤，如累足何妨？熏目而不顾，盲者常为之。牢记孔训，恶言为非。言辞婉转，巷遇期变通；岂我言之不力？
天无私照我之情，鉴无他。宁保身之不知，斧锧何足道。愧出高位之愆，忠心诚可嘉。愿圣上赐我有益，虽九死而何惜！
合前所叙：年近中年，岁月如梭。心往深处行至谷地崆峒，去寻找慰藉和乐趣。飘然凌风而行，周游八极世界。孰乐之同和是否追求名与仁孰为适宜皆因时、因命而异！
此诗表达了王守仁因直言进谏而被贬入狱后的内心世界和思想变化。诗中描绘了夜色漫漫、严寒加剧、魂魄恍惚、目光迷茫等场景，表达了作者内心的孤独、凄凉和无助感。同时，诗中也表达了对前哲的怀念、对周全圆滑的耻辱感以及对天无私照的感激之情。最后，诗中还表达了保身不知、斧锧何足道、愧出高位等思想观念和情感态度。整首诗情感深沉、语言婉转、寓意深远，是王守仁诗歌中的佳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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