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 牛汉
摒弃了一切装饰
生命赤裸裸的透亮
通体闪射着斑斓的色彩
心灵飞向无边无际的梦境
从眼神到手指,还有颤动的嘴角
迸发出待燃的企望
只等那一星火苗扑来
突然间向她点燃
她将升华成一个人形的太阳
愈燃愈烈,愈升愈高大
1994
赤裸的燃烧:论诗人《青春》中的生命美学
"摒弃了一切装饰"——诗人《青春》的开篇便如一道闪电,劈开了我们对青春的惯常想象。这首写于1994年的诗作,以惊人的现代性解构了青春作为"美好年华"的传统意象,呈现出一种近乎残酷的生命真实。在诗人笔下,青春不是粉饰的容颜,不是甜美的歌谣,而是一种"赤裸裸的透亮"的存在状态,一种随时准备自我焚毁又自我重生的生命仪式。
"通体闪射着斑斓的色彩"与"生命赤裸裸的透亮"形成奇妙的张力。诗人将青春描绘为一种去伪存真的状态,剥离了社会强加的各种"装饰",让生命回归本真。这种"赤裸"不是贫乏,而是丰富的极致表现——当一切外在附着物被去除,内在的光芒反而无所阻碍地迸射出来。诗人用"透亮"这一意象,暗示青春的本质是透明性与可穿透性,是心灵与世界的直接碰撞,没有任何世俗的滤镜。
在诗人的诗歌地理中,青春具有强烈的物质性与身体性。"从眼神到手指,还有颤动的嘴角",这些具体的身体部位成为情感与能量的导体。诗人不满足于抽象地歌颂青春,而是让它具象为可触可感的身体反应。那些"颤动的嘴角"和"迸发出待燃的企望"的手指,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感应系统,随时准备与外界产生激烈的化学反应。这种身体书写使青春的体验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概念,而成为读者可以共情的生理真实。
"只等那一星火苗扑来"——诗人在此引入了关键的燃烧隐喻。青春被描绘为一种高度易燃物,处于临界状态,只待外界的微小触发。当"突然间向她点燃",能量转换即刻发生:"她将升华成一个人形的太阳"。这一意象群构成完整的燃烧叙事:从待燃状态到点燃瞬间,再到持续燃烧的升华过程。值得注意的是,燃烧的结果不是毁灭,而是形态转化——青春之火的终极形态是"人形的太阳",暗示人性与宇宙能量的完美融合。
"愈燃愈烈,愈升愈高大"——诗人笔下的青春具有自我强化的动力学特征。这不是一次性的燃烧,而是持续的能量升级过程。诗人通过"愈…愈…"的递进句式,创造出一种向上的螺旋运动,青春在这种运动中不断突破自身的边界。这种不可逆的、扩张性的燃烧,构成了对生命有限性的诗意反抗,青春因此获得某种永恒性。
诗人的《青春》最终指向一种生命美学的重构。在传统审美中,青春常与柔美、短暂相联系;而诗人却赋予它太阳般的永恒能量与不断自我超越的潜力。这首诗作于1994年,正值中国社会文化剧烈转型期,其中蕴含的燃烧意象或许也是对那个变革时代的隐喻。诗人将青春从个人体验提升为普遍的生命状态,任何敢于"摒弃装饰"、保持"透亮"并甘愿自我燃烧的存在,都能参与这场永恒的青春仪式。
当我们将这首诗放在当代语境中重读,诗人对青春的诠释显示出惊人的预见性。在一个崇尚表面、追逐速朽的时代,"赤裸裸的透亮"成为稀缺品质,"持续燃烧"的勇气更显珍贵。《青春》最终告诉我们:真正的年轻与年龄无关,而是取决于心灵是否还保持着那种待燃的状态,是否还有能力将自己一次次点燃成人形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