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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牛汉
年轻时信奉莎士比亚的一句箴言：
懦弱的人一生死一千次，
勇敢的人一生只死一回。
可有人一生岂止死过一千次，
一次次地死去，又一次次复活，
生命像一首诗越写越清纯。
勇敢的人死一千次仍勇敢地活着，
而懦弱的人仅仅死一回就懦弱地死去了。
哦，莎翁的这句箴言是不是应当修改？
死过一千次仍庄严神奇地活着的人，我见过，
懦弱的人经不住一次死亡的威胁，我见得更多。
写于80年代
2000年秋改定
《生与死》的现代文解析与诗性重构
【生命辩证法的诗性解构】 诗人以"莎士比亚箴言"为引线，在八十年代思想解放的背景下，完成了对传统生死观的爆破性重构。原句中的二元对立（懦弱千次死/勇敢一次亡）被诗人用生存经验彻底颠覆——那些真正勇者恰是在"一次次死去又复活"的淬炼中，让生命如反复提纯的诗篇，显现出水晶般的质地。这种逆向思维不是简单的否定，而是将生死命题置于动态的生命长河中考量。
【复调式生命叙事】 诗中构建了三重生命镜像：原教旨式的"莎翁箴言"作为第一声部，诗人亲历的"千次死亡体验者"作为第二声部，而"见得更广"的众生相构成第三声部。这种复调结构使诗歌成为思想的竞技场，在"修改箴言"的诘问中，暴露出格言警句对复杂生命经验的简化暴力。
【创伤美学的升华】 "死一千次仍庄严活着"的意象群，暗合诗人等"归来者诗人"的共同创伤记忆。将政治苦难转化为"诗越写越清纯"的艺术升华，这种修辞策略既是个体幸存者的精神证词，也重构了当代知识分子的精神史诗。值得注意的是，2000年的最终改定，为八十年代的激情思考增添了岁月沉淀后的澄明。
【生死维度的现代转换】 诗人将物理性死亡拓展为存在论意义上的多重死亡：理想幻灭、信仰危机、尊严践踏等现代性困境。而"复活"能力成为区分生命质量的核心指标，这种转换使古典箴言获得了诊断现代人生存困境的新维度。最终呈现的，不是廉价的乐观主义，而是认清生存残酷后依然选择"庄严神奇地活着"的存在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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