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高攀龙
水溶溶兮林静,云皛皛兮昼长。
绿阴浓兮埽径,黄鸟窥兮移床。
湖水碧绿荡漾啊林木寂静, 云层淡白漫长啊白昼光景。 树荫浓密把小路打扫洁净, 黄鸟低飞摆弄啊床儿移清。
分析:此诗的前两句用极为优美的语言描绘出了优美的湖林景致。“溶溶”状写湖水,涵泳无际,不可涯涯;“林静”一语,即状写出自然造化之神妙;又见出诗人那欣喜的迎候款款的步履,心情是何等的平静。其取径全在于一个“静”字,然而,若无“云皛皛兮昼长”的诗意点染,则又何以臻于“境静时闻鸟语”的幽趣境地!云白昼长也是和“静”字不相离的,唯其时日之长,才有“林静”的感观,两者原是相互为用的。而且时日还给行人很多难得的空旷感受和体验的机会。“云皛小白也,”泛言而无意作定的平补之语耐人寻味;“光阴若箭不停闲”(作者之一《中年行》)。既给人以咫尺寸丈方的图画美的享受之印象又诱起人生如电,转眼即逝的的短暂虚无的忧虑,愈觉眼前行不尽湖上清辉美妙的无比风情。
后两句是诗人又重新回到题面的四个字上着笔。湖干幽居,“绿阴”、“黄鸟”本已具有诗味,更兼小径洁净,鸟语床移,移床就黄鸟,意态悠闲。如此情趣盎然的人间仙景正是高攀龙这位苦节自持的高士给人们创造的。
我们用上述前人种种景致的析说(末尾也不出常轨)皆是要启发读者得识湖上四时的本来面目——别有情味而又极具诗情的人生极乐园——并以丰富我们的美的感受能力。“不除庭草留生意”,就让庭草含笑语,“好鸟枝头亦朋友”,黄鸟对视,小径作床,便足堪安乐自怡。至于岁岁年年水长流,绿阴黄鸟何时休?那更是“乐夫天命复奚疑”了。这便是本诗旨趣之所在。
高攀龙是无锡人,此诗却说“湖干”,只是为了迁就时地(即王氏在无锡的居处)的方便。这并非诗人的拘泥之处。
此诗的妙处除了前人种种景致的分析之外,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作者把“四时”二字分得很开,各得其宜,各尽其妙。“绿阴”、“黄鸟”本为夏至时节的景物;但诗人却把它们移时到“春水才通叶吐鱼”,即春水初生之时;又如“秋光淡染菊花枝”也正是晚秋季节。这种随意点染的作法虽属常见,但能得心应手地运用之,则很不容易了。如果我们联系后来宋琬《春雨过南山》中的名句“却爱兹山春色好,绿阴时有鸟关关”,即可为之一豁眼界:“时当杂以画眉声”(柳恽诗),且鸟语都说是人的喜欢;“淡染菊花枝”即东坡先生“莫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的心情和手笔了(春水初生又正是菊花开遍的仲秋季节)。如果忽视这一方面因素就不免大大减色了。上述两处便又增一点又成趣煞。故无论是取材意境也好,运笔遣词也好,都是非深探其胜境不可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