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范祖禹
旧庐风雨暗柴荆,丘壑元无绂冕情。
一纪周南陪太史,八年书殿厕桓荣。
陈编岂待伤麟止,藻思那能倚马成。
空愧朱衣华发吏,玉堂三世见题名。
在喧闹的生活中卸下一份繁重的行李,只因今日荣迁。早年房屋因为风摧雨袭,闭柴门前我每日辛劳生计;自然的幽静情怀如同远离纷扰,从不轻易脱俗随俗,性情便是骨子里残留的一份性情。十年的皇城西掖书殿生活,周朝诗经也偶尔品读,毕竟已是五秩将满;旧日的书卷不能不翻,等待自己有所感触有所触动。情感滔滔不息何须费心掩藏,平日诗笔信手流淌不必去成章。而今我只能徒然自愧不如,昔日太和门中年年添绿发的前辈同僚们;自己进到这人才济济的地方不过是第三次而已。
将此诗一一看下去,感到范祖禹心中甚有分寸。第一联是他少年读书、潜心著作时生涯的形象写照,对一般仕子来讲有一定的典型性;但他以后仍然频繁外出编书、校书,没有把书房的生涯当作唯一的、绝对的境界。从这首诗中可以感到他深得“渔樵隐逸”三味,平生仕隐两兼之的思想几乎构成其终身的主导调子。这样的人格类型在传统诗人中是比较常见的,但在朝廷重臣如蔡京等人看来则多少有些与众不同。第二联就显示了这一点。这正是他“一生不作京官”的原因之一。然而“八年书殿厕桓荣”,又与士林领袖如王安石等人有同调之感。这便构成了他错综复杂的思想矛盾。在仕隐问题上他既不能像一般隐士那样完全摆脱官场的污浊和官场的束缚,又不能像一般士子那样投靠权臣而取得权臣的欢心;他只能洁身自好而又自嘲地保持自己的独立人格罢了。
第三联便写出了这种思想矛盾的复杂和深邃。“陈编岂待伤麟止”,是他一生治学不倦的自我写照。“伤麟叹息”是孔子在《四书》中留下的著名典故。据说孔子曾到东周洛邑郊外漫游,见到有人甩着周朝的典籍献策求贤,他叹息说:“装在袋子里头的东西未必都是鹿茸和麋角吧?麟那样的神物为什么偏偏要离开我周朝呢?”范祖禹引用这个典故不仅表现出读书之余感发兴起的一种闲情逸致,同时也以此喻指儒家政治历史变迁多端而分途的情况:“足医回首虚途问”、“百姓随时递嬗新”乃是一件相对简单、极其可叹可喜之事;“夏种犯春心”,东复西仇或许仍有少数势豪势力强行错综复迭渗透于社会肌体之中;儒者虽然已经无从窥测,却也不能不认为它已呈现了某种生机。
因此“藻思那能倚马成”,对范祖禹来说则仍然是他积极入世的一种心理折射。“倚马成”典出《世说新语·文学》:“桓宣武北征经金城水行陆路与袁虎别,语袁:‘前为苍蝇所佩玉玦(通“决”)佩(也作“裴”)欲与我比?’已而相去百余里。”桓温见机欲脱颖而出却又心虚情怯之情已活画无余。此处诗人自然运用得贴切自然。“藻思”即才藻思绪;“倚马成”则又表现出一种自信和快意;“那能”二字则又含有无可奈何的意味。
末联则又将这种无可奈何的意味推向了高潮。“空愧朱衣华发吏”,是诗人对自己一生坎坷而又不幸遭遇的自我解嘲;“朱衣华发”四字简洁明了地暗示了自己处于两者之间未老先衰的情况;见得比周京大夫果然亦足而见羡慕而有愧之心:“朱衣”“白衣”、“皓首”而有似痴若呆的感觉可想而知;同列白衣宰相阶层诗人应当也是有为无不为的有用之人,“愧”、“似痴似呆”、“元但图禄”之感又究竟从何而来呢?于是最后便只好以“玉堂三世见题名”作结了。这正说明了玉堂日丽、芝兰竞秀是玉堂题名的自然结果;自己与玉堂前贤虽时代不同却亦属同一行列、同一境界也自安矣!这便是诗人于无可奈何中展示出的一种自信和自豪,从而把诗的主题形象充分地揭示出来了。
此外范诗虽风华流美,却不作柔靡轻薄之语;而且语无虚发、一意直遂;无论是直抒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