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谢铎
醉里乾坤不记年,忽闻多病亦凄然。
可应寂寂青灯地,谁共呻吟对雨眠。
酒中的世界是我从来不曾记岁月的境地,蓦然之间多病的幽婉岁月听风沐雨成为独眠的状态。想来是不是月冷星疏灯光掩映的静寂之地,有谁与我相伴在病榻上呻吟着听雨声入睡?
这是一首对往昔知己共患难岁月的深切怀念之作。首句写自己平时深醉于酒乡之中,故不以年岁的多少为意。次句忽而从自己的酒醉中醒来,便感到疾病已经缠身,凄苦也随之到来。今古,宋人有句云:“今日看来老,前途看不穷。一杯何物事,昨夜醉心中。”“ 痛饮酒,读《春秋》,将此生意为难成缚束苦运役遣闲旷;勋与名、尘于身没而后生贪着向前追取把。”《寓林折梗》四注也有句云:“客问张苍头曰:‘主人何以四十犹游处不婚娶?’曰:‘平生无他乐,惟饮酒是佳耳。’”这等句都说明了醉中可以忘记岁月的消逝,而一旦醒来,疾病却找上门来。古人饮酒有长幼之分,李白在《月下独酌》诗中也有“我醉欲眠卿且去”的话,大约在这种情况下即是他醒后一地黯然的时候多一些。本联切“病中有怀”这主旨落脚,值得体味。“凄然”二字含“多病”。当然他在异乡也可能会触动自己的孤苦生涯和苍凉心境而倍感凄然,但我们想见之也必在知己共患难之时而心有所感。然而回首“寂寂青灯地”,只见青灯明灭之时却是自己在孤灯下悲吟或呻吟着之时,不免使人悲从中来而不能自已。“谁共”二字于此交待。不是他自己所思量或懊丧,而是缺一个在寂静中能够与他相慰之人。“对雨眠”见得床榻上的孤寂之苦和卧榻之思,也可想见青灯前也未必有什么人可谈雨论时,因而也就更深地表现出自己孤独一人时病时痛或苦吟呻吟之感了。谢铎在此用字用句深曲精微。从遣词造句中我们体会到诗人在这种场合下的内心世界是很苍凉很痛苦的。
诗的开头两句是铺垫,“忽闻”两句才见出诗人的深情苦痛和心境的凄然。“可应”二字有转折反问之意。诗人说:在这青灯寂寂、风雨交加的夜晚,除了病痛呻吟之外,还会有谁与我相伴相慰呢?“谁共”两字凸现出诗人凄绝、孤独处境中渴望知心朋友的情思。本诗艺术造诣极高的原因就在“乍寒天气”“心温调叶齐鸣鸦哑”“拨灯捻雪空倾城”、“岁月于我不忍观”(陈造《无家别》)这样一类诗词营造出来的典型的情感气氛与极好的语言氛围。如果没有这样感人的情境氛围与精湛的语言艺术交融互渗所带来的精纯与深厚的话,谢铎《庚申纪行》就会和一般行役文家的诗篇同销肺腑的凄怆情思浑融为一陈腐之作而难以为人所欣赏。这就告诫我们要做到整体意旨、格调一贯的情采相通而不同意义上的以字造句相互衬托(张谦宜谓“孤负工夫”。其实就是在追求相间相济的表里一致),则以心灵中真切隽永的情感内容来展现意象组合与言语创新的极致结合之美则就更能充分体现出高尚境界与高尚品质所带来的诗意诗境之丰富隽永的深韵之美。这样的艺术实践(即审美理想)应当是我们力所能及而又非常必要的(也正因如此谢铎受到当时不少诗家的称道)。此诗是一首极富深情挚性的优秀之作,是颇可珍视的文艺实践经验之一。
雨水清洗久病的江南已是另一题材。《聊斋志异•吴门画工》有一绝云:“才过清明渐入塟,(其二)“南北千里坟一帷”;岑曲馨《遇症》:“开门撒手见君空。纸上横尸抱线椿。”“荼魂酩酊(其一)”,都是写雨水时节久病之人魂魄已离躯壳而去之事。谢铎此诗则写雨水时节久病之人孤苦无告的凄凉心境。三诗所写虽非同一对象,但都颇能体现各自所处时代的社会风貌与人生际遇:就都有独特的性情之美、文质之美而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