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张璨
水殿新凉生白苎,紫金鸳鸯锦云里。
吴王醉拥捧心人,七宝床中娇不起。
粉黛三千锁别宫,画船相忆采芙蓉。
芙蓉未老白露浓,馆娃袅袅生西风。
在暮色的月光中,碧水微波之下,有一位吴王新赏的美女。身披素净而脆弱的白苎织品,寝居在繁密的紫金镶边的云锦之衾中,绰约秀逸、细腻曼妙,婉约旖旎的神态尤增清婉丽妍之美。艳质如花的妃嫔太多了,和“三千宠爱集一身”的主题并无关联,却又意趣无穷,想必这种特定的造句所能得到意外的风味肯定也是在场的文学和创作的缘因了。好美人在在丰满颀长,“照殿炬,万年松,娇困不任花下立”一句中,“照殿炬”与“万年松”是借代修辞格,借指富丽堂皇的宫殿和悠久年代,美人虽娇弱不胜力,但仍然“娇困不任”地立在花下,这种情态是何等地柔婉、哀婉动人!这已完全是侧笔工妙处了。而作者惜墨如金在此一空,“不任”而即席生发一句颂扬语外,“正融怡衽席,未知贵妃何处所”了,实在是个高手至绝妙的承转高招!美人沉醉歌舞中时,诗人写吴王神情动作:“七宝床边醉拥眠”,这里借用杜牧《张好好诗》“美人当窗独立,瀴瀴兮若轻云之蔽月”句调及意绪。在极短句中作长篇的叙事或抒情的转化和调节也是此绝妙处之一。末句情思缠绵悠长,感慨无穷之意隐含其中,“别宫”“采芙蓉”“芙蓉未老”等等句式结构相同或相似也增强了这种表达效果。从整体看诗境、意象、章句及手法上看此诗颇得乐府民歌之神味;而在词藻意象方面也如王国维所云:“一切景语皆情语也。”王国维的说法未免太过于牵强附会。实际上本诗的情语直接抒情之景多处存在,“芙蓉未老”句也是直接抒情了,是伤春的“老大伤悲”情绪。再则明代离唐代并不远近,“上穷碧落下黄泉”似也无必要。“芙蓉未老”正是“别宫人老”,正是“白露浓”时,“别宫人老”而仅是“未老”,则已是“水殿新凉”的晚秋时分,因此末句所展示的是一种更为凄清、悲凉的境界。此诗情景交融、物我之间一片化机,诗味隽永、浑融无迹的绝妙好诗。
【今译】
新凉之时,宫殿里散发着清香的白苎布气,交织着华丽的紫金锦里映衬着一对鸳鸯的彩云映衬美人如玉;吴王捧着娇柔倦怠的爱姬入眠,那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娇弱无力连娇声呼唤都难以唤醒。三千粉黛都分别被囚禁在别的宫殿里;我追忆着她们在那画船中采芙蓉时的倩影;芙蓉花尚未老去而白露已然凝结成浓重的露水;馆娃宫中袅袅西风中又增添了几分凄凉之意。
这首诗虽然主要是流露惋惜美玉失去光彩的悲愁情绪和去国离家客游无依的苦闷情怀;但却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诗人的美好愿望——将悲剧转为喜剧。“别宫人老”,这里的宫人们可以生活得更幸福、美满。她可以从豪华衰落的高墙深院中解放出来,“娇困不任花下立”,“四壁春山弹指过”,这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吗?她不是可以告别往昔那种高处不胜寒的痛苦生涯了吗?她不是可以重新投入爱人的怀抱吗?因此,她虽然已届“芙蓉未老”的迟暮之年,但毕竟可以摆脱宫禁生活而重新获得幸福了。
然而诗人毕竟是心事浩茫连广宇的人呵!他不能不想到:那些曾经在吴王的宫殿里生活过的宫人们,她们的命运又是如何呢?她们是否也象自己一样在遥远的他乡异地过着孤寂凄苦的生活呢?她们是否也象自己一样思念着吴国和吴王呢?因此他深情地写到:“芙蓉未老白露浓”。在这里,“芙蓉”显然是借用以抒发怀念之情了。这里既有青春难驻、流光如箭的感伤之意;又有年华蹉跎、青春已逝的痛苦嗟悔之情。“芙蓉”之于本意本是用以喻女子姣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