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李梦阳
一淹经六旬,扬舲复焉极。
脱然虽靡由,事事嘉可即。
依依春功奏,朗朗维夏逼。
故兹波与岭,触目异前昔。
逸云散归雨,川水浩崩溢。
挂帆趁风溜,览岸凑悲怿。
昨犹罝中兔,今为颃林翼。
邈言念先古,展矣我心获。
广狱成还南昌候子十首 其一
六旬淹狱中,扬舲向远空。 虽无脱网路,事事皆可中。 春播渐成实,夏收在望中。 此地虽异前,逸云归雨同。 挂帆趁江流,览岸伤怀忧。 昔日如网兔,今飞林间鸟。 忆古思今事,心中感无穷。
以下是我对这首诗的赏析:
这首诗写的是作者在监狱中待久了,出去以后的感觉。但是通篇不写自身出来,而从“物”的见感上来着笔,把自己的情感熔铸在生动可感的“物”的形象中表现。表面上很热闹,但没有一字是写人的热闹话;表面是物的繁忙季候转换,内里则包容着诗人的无限感慨和深思。
首联“一淹经六旬,扬舲复焉极”。“一淹经六旬”,说明诗人被囚狱中的时间之长。“扬舲”,指扬帆急驶。因为“经六旬”而“扬舲”,说明急于离开牢狱的情景。“脱然虽靡由”以下四句,从正面着笔,写虽然未能摆脱困境,但每事都可遂愿,事事称心;令诗人欣慰的是这里与别处不同的可喜变化:依依春耕的奏曲(春耕开始),朗朗夏收的前景(夏收季节)。这两个季节的事物是自然界循环往复、新陈代谢中常有景象;而此诗与诗人在长达六个多月的监狱囚禁后看见这初夏的一派新鲜事物 ,情境不同、特点不同的双关含意便包含在下面隐伏的文字之中;同样是显示一年变化劳动景观的是兴旺景色而有透出重获自由的寓意,“秋王及时未,浪詄愈拥袁殷 ” 遥想到在相当长时间里无法离开的牢狱生涯,一个“浪詄”便写出诗人心中的无限苦涩和难以言表的无奈了。以上六句是从正面着笔,写对狱中生活的感慨;下面四句改从反面着笔,写重见天日后的喜悦心情。
颔联和颈联先大处落笔,展示作者开阔的视野和开朗的心胸;后从小处落笔,借景生情,写出对生活的热爱和对自由的渴望。诗中的“逸云”、“归雨”,有暗喻自己和狱中同志蒙冤受屈象天上的云一样逸去,象雨一样归来;“川水浩崩溢”,则表明诗人对天下苍生的关怀。这里虽从大处落笔,却是小处落笔的入情之处 。从大处着眼是抒写志向、表达怀抱;从小处落笔则是表现感情、托物言志。此诗正是这样。“昨犹罝中兔”和“今为颃林翼”对比鲜明:前者被猎对象;后者自由飞腾。“邈言念先古”以下四句,由眼前的自由生活想到过去在牢狱中的苦闷生活,由个人的经历进一步想到古代圣贤的明训,于是可以坦荡地面对现实,表示要积极用世,建功立业。这一切都表明诗人对生活的热爱和对自由的渴望。
此诗运用了多种艺术表现手法。首先是多侧面、多层次开拓诗境;把主观感情投射到客观景物上去;客观事物进入诗人眼帘成为带自己情感的“人化”的物象。人的主观感情一旦赋予客观事物(景象)便会打上鲜明的主观感情色彩(反差)。运用暗示则以彼物比此情 :每句话都没有明确表现自己的身份、经历或心情的具体情况 ,却包含着广阔的社会背景和个人情感的具体内容。全诗多层次、多侧面开拓诗境和运用暗示手法来抒情 ,显示出作者在表现生活上深思熟虑的艺术匠心 。其次是在描绘客观景象时具有浑成、自然而又富有气势的特点。在揭示全诗主题上把众多的生活素材纳入一个有机整体之中 。同时全诗既有流转自然的语言又有雄健飞动之气这种特点与前述几个艺术特色是统一的:既是多侧面、多层次的开拓诗境和运用暗示手法的艺术匠心 ,又是形成雄健飞动气势的基础;同时还可以反过来增强这种艺术特色:如“逸云散归雨,川水浩崩溢”的流动变幻景色正是奔腾飞动的气势的不可缺少的成分。另外是采用因文见意的艺术手法:“广狱成还”表现诗人从牢狱之灾中解脱出来;“乍晴林愈静”则见出诗人心中异常欣喜:“非是无心爱风景,奈尔牢禁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