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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现代顾城原文赏析、现代文翻译

[现代] 顾城

《初夏》原文

乌云渐渐稀疏

我跳出月亮的圆窗

跳过一片片

美丽而安静的积水

回到村里

在新鲜的泥土墙上

青草开始生长

每扇木门

都是新的

都像洋槐花那样洁净

窗纸一声不响

像空白的信封

不要相信我

也不要相信别人

把还没睡醒的

相思花

插在一对对门环里

让一切故事的开始

都充满芳馨和惊奇

早晨走近了

快爬到树上去

我脱去草帽

脱去习惯的外鞘

变成一个

淡绿色的知了

是的,我要叫了

公鸡老了

垂下失色的羽毛

所有早起的小女孩

都会到田野上去

去采春天留下的

红樱桃

并且微笑

现代文赏析、翻译

解构与重构:诗人《初夏》中的童话语法

"我跳出月亮的圆窗"——诗人的《初夏》开篇便以这样一个超现实的意象,将我们拽入他精心编织的童话世界。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写景抒情诗,而是一场由诗人主导的童话剧,每一个意象都是演员,每一行诗句都是舞台调度。在这片文字的剧场里,自然与人类、现实与幻想、童年与成年之间的界限被彻底模糊,共同演绎着关于初夏的寓言。

童话的叙事结构首先体现在人称的奇妙转换上。诗人以第一人称"我"开场,但这个"我"可以"跳出月亮的圆窗",具有童话角色的变形能力。随后这个"我"又化身为"淡绿色的知了",完成了从人到昆虫的蜕变。这种变形记式的叙述,正是童话最典型的特征之一。而"不要相信我/也不要相信别人"这样的插入语,则如同童话讲述者偶尔打破第四面墙与读者对话,增强了文本的游戏性和虚幻感。

诗人对意象的处理极具童话色彩。诗中的意象大多具有儿童认知世界的单纯特质:"美丽而安静的积水"、"像洋槐花那样洁净"的木门、"空白的信封"般的窗纸。这些意象被剥离了复杂的现实关联,只剩下最本真的形态和诗人赋予的象征意义。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红樱桃"这一意象——它并非真实的果实,而是"春天留下的",是被童话逻辑改造过的象征物,承载着小女孩们对季节更迭的天真理解。

在童话语法下,时间呈现出循环往复的特征。诗中的"早晨"不是一个物理时间的刻度,而是一个童话事件发生的契机。"公鸡老了"暗示时间的流逝,但随即"所有早起的小女孩"又开始了新一轮采集"红樱桃"的活动,时间在这里不是线性前进,而是如童话般循环往复。季节的转换也被童话化处理,"初夏"不是客观的气候阶段,而是"青草开始生长"、"相思花还没睡醒"的主观感知。

《初夏》中的空间同样遵循童话逻辑。空间转换不受物理法则限制:"我"可以轻易地从月亮跳回村庄;空间属性可以随意改变:泥土墙是"新鲜的",木门"都是新的";空间边界可以渗透:知了与诗人身份可以自由转换。这种空间处理方式创造出童话特有的无拘无束感,读者如同跟随爱丽丝掉进兔子洞,进入一个全然不同的维度。

诗人通过这种童话叙事,实际上构建了一个对抗现实异化的诗意栖居地。诗中"脱去习惯的外鞘"正是对这种创作意图的揭示。在1980年代中国社会急剧变革的背景下,诗人选择用童话方式重构现实,既是对童年纯真的追忆,也是对成人世界复杂性的逃逸与批判。当他说"不要相信我/也不要相信别人"时,实际上是在质疑所有既定的认知框架,邀请读者进入他创造的童话世界重新感受存在。

《初夏》最终呈现的是一种童话式的生命哲学:通过变形获得自由,通过单纯对抗复杂,通过循环消解时间的残酷。当"所有早起的小女孩"微笑着采集"红樱桃"时,我们看到的是诗人用童话语法书写的一曲生命赞歌——尽管"公鸡老了",但惊喜与芬芳永远存在于故事的开始处,存在于那些愿意"爬到树上去"的心灵中。

这种童话式的书写不是逃避,而是一种更为深刻的直面。诗人用孩子的眼睛重新发现世界,用童话的逻辑重构现实,最终让我们看到:诗歌的本质或许就是成年人不懈追寻的那扇"月亮的圆窗",透过它,我们得以短暂地重返那个万物有灵、一切皆有可能的童话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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