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邵雍
七国之时尚战争,威强智诈一齐行。
廉颇白起善用兵,苏秦张仪善纵横。
朝为布衣暮衣卿,昨日鼎食今鼎烹。
范雎谢相何心情,蔡泽入秦何依凭。
始皇奋袂天下宁,二世乞为氓不能。
三千宾客愤未平,百二山河汉已兴。
所存旧物惟空名,残阳衰草山川形。
都似一场春梦过,自余恶足语威狞。
原诗写战国时的景象犹如一场春梦,非长久实,生死变化实在难以揣摩,何况朝廷几度易主,君臣一时显贵,最终难免沦为草芥。作者慨叹当时之人不识此理,追名逐利,竞进不已,因而予以讽喻。
赏析:
邵雍身处北宋太平盛世,却以战国为比,其用意不言而喻。诗的首联“七国之时尚战争,威强智诈一齐行”,直接点明背景。战国时期,七雄并立,互相征伐,形成“威强智诈”皆可出人头地的社会风尚。颔联“廉颇白起善用兵,苏秦张仪善纵横”,概括了战国时期的历史风云。“朝为布衣暮衣卿”两句,揭示了当时人们的投机取巧心理。无论一个人多有才能,只要灵活善变,“今鼎烹”、“何依凭”,即可能步步高升,飞黄腾达。这无疑为诗人提供了针砭时弊的依据。
诗的第三联采用“比兴”手法。作者通过对历史遗迹的描述提醒人们,“今日”朝廷岂可和“昨日”一样。“范雎谢相何心情”,尚留有幻想,“蔡泽入秦何依凭”,则是寄希望于自己。但事实已做了回答:“始皇奋袂天下宁,二世乞为氓不能。三千宾客愤未平”,陈涉、吴广振臂一呼,刘邦、项羽举旗响应。这一变局对人们震动很大:“百二山河汉已兴”,人们不甘心做奴仆、附庸、不甘心只做“一介之夫”而要争雄天下。当此之时,“残阳衰草山川形”一句则蕴含着诗人对历史变迁的深沉思考:权势显赫、赫赫有名的权臣显宦又能怎样?在他们终将消失之后还不是和残破的山河一样成为历史的遗迹。如此看来那些与机遇和势力密切相关的功名利禄不过是一种短暂的现象罢了,一切都会消失在历史的烟云之中。“都似一场春梦过”,既是说战争繁华是梦过;又说的是变幻莫测令人不禁像做过一场梦似的。旧时的恩怨能给你留下什么呢?这些旧有的权势之争“恶足语威狞”!颈联所写春秋变幻、朝令夕改之状况和历史规律所隐含的深沉寓意不正是人们应深思的吗?最后点明主旨:“自余恶足语威狞?”只有那认清时势的人不再追逐那转眼即逝的名利的人才能不惊慌失措、畏惧退缩。邵雍在现实中所感受到的那股强大力量和强烈反差怎能与它相比呢?
此诗通篇比兴用典写战国时事借以说明历史变迁、人事浮沉的哲理。诗的结句含蓄蕴藉发人深省;前四句深含着诗人对于纷扰乱世的否定。“汉已兴”、“天下宁”、“乞为氓不能”、“衰草山川形”,正是诗人自信的心理依托和自由个性的积极流露,反映了作者心灵的透明。“‘恶足’二字疑与孔子所谓‘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云云相为发明也”(《苕溪渔隐丛话》)。诗人正是以深邃的目光和智慧来看待这纷扰乱世。
这首诗的结尾发人深省,耐人寻味。诗中指出人们追逐的名利转眼即逝,恰似一场春梦;历史上的权臣权势无论怎样显赫一时,最终都逃不过失败的命运。这两层意思似乎是对诗人的牢骚话的一个注解:“余虽不敏,思闻其详。”实际上这是对现实的针砭和对追求名利者的劝诫和启示。因此此诗的主旨仍应归之于清谈家邵雍本人——对于扰乱尘俗中的名利得失持冷静态度。诗人善于运用多种艺术手法于一首短诗之中同时抒写史事、哲理、感慨、讽喻等多种意思既曲折多变又浑然一体达到深刻有力的艺术效果。这是邵雍诗歌艺术的一大特色。此诗又作《战国吟风》,故前人于此题偶见泛说史事之作(如吴修龄《明斋集》引吕吉老语)之外并未细分雅俗两部分的意思因而拟传世的几种各标俗(题)雅(体)殊不相涉也不影响从总体上去比较评价二者的特点与效果因为这两首是相近而意不相关的邵雍后期的代表作品不可因题材小殊而硬加划分造成评价的片面性。(